温哥华开始下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铺成雪白的绒面。
雪天很冷,不宜出门,但丛嘉早晨起床,突然很想吃街角的那家可颂。
“我出门帮你买。”林沉套上衣服。
“我们一起去吧。”丛嘉笑着牵起他的手。
樱花树的枝干上堆起细雪,林沉撑开伞,揽着丛嘉的肩,慢慢地在雪地里向前走。
天空很蓝,远处的教堂飘来悠扬的歌声,十字架被染成了白色,依旧巍峨地矗立。
“竟然忘了今天是周天。”丛嘉掀开林沉的袖口,看了眼时间:“买完可颂我们还能赶上第二场礼拜。”
“嗯。”林沉说:“我们一起去。”
坐在街角的面包店里,店主为他们端来可颂和热可可。
“我今天也喝茶。”丛嘉弯了弯眼,举起杯子,慢吞吞地和林沉碰了一下。
店里的暖气掺杂着黄油香气,外面的雪渐渐大了。
林沉撑开伞,将大半个伞面撑在丛嘉的头上,他们很准时地赶上了第二场礼拜。
过了几个月,教堂修缮完毕,这次,他们从正门一起进去。
林沉像过去一样,庄严肃穆,他已经学会了唱赞美诗,学会了祷告,像一个真正的、虔诚的信徒。
礼拜结束后,牧师喊住了他们,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要是没有林太太,教堂的修缮不会这么顺利。”
丛嘉有些不明所以,侧身望了眼林沉,却很快明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已经堆满了雪,还未来得及扫去,他们便牵着手,很慢很慢地走着。
“林沉,你什么时候捐款的?”丛嘉贴近了林沉。
林沉穿得很厚,蹭上去像个高大沉默的大玩偶。
“你回去的那几天。”他抿了抿唇:“有一天很想你,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堂,想到上次陪你来礼拜,我们只能从小门走进去。”
丛嘉的眼里像是落进了雪,亮亮的:“那你以后都陪我来吗?”
“嗯。”他说:“都陪你,回国了也陪你。”
“那你也要有信仰了吗?”
林沉突然停住了脚步,伞面微微抬起来一些,他看着远处高耸的十字架,沉默了一会儿,说:“嘉嘉,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丛嘉笑看着他。
“其实那年高考,我没有去成。”
“我知道。”丛嘉握住他的手:“郑先生告诉我了。”
“我母亲和继父离婚后,她迷上了赌博,欠了很多钱,后来她跑了。”林沉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带走我,他们在高考那天把我绑到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然后我错过了。”
他像是想把这段回忆很快带过,语速加快了:“那半年多,我去打了很多工,想麻痹自己,觉得我的人生可能完了,大概一辈子就这样了。”
“当时我的耳朵听不到了,需要一笔钱治疗,我凑不到那么多钱,听说继父回海市了,我就试探着来找他。”
丛嘉喃喃道:“林沉”
“嘉嘉,你大概也知道结果。”林沉自嘲地笑笑,冷风将他的头发吹起来:“我走投无路了。”
海市下了很大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