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箫,你敢说你没有从他身上看到哪怕一点我的影子吗?”
几日前暴雨打落的枯枝有零星还未被清扫彻底,留在地上。成箫一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程裕景赢了。
他骗不了自己。
先前他总觉得程裕景处事方式,莫名令他熟悉。滴水不露的回复,八面玲珑的口吻,格式化永远不出错的微笑,无论谁提起都只有好评。
这样的人他见过。讨厌过,疏离过,后来摒除一切偏见地去喜欢过。
一直以来,陆玖年在他心里都割裂着而存在。
拥有他最讨厌的腐朽外壳,却有他爱着的残破而漂亮的灵魂。
从前他不明白这两者为何会纠缠着存在于一个个体上,早就了如此矛盾的陆玖年,诱发了如此矛盾的他。
可如今好像一切都有了蛛丝马迹。
成箫抬头。
混沌夜空没有月光。
柳卿临走前叮嘱他,明天大概率会降温,恐怕天气坏得很,早起出门记得添衣服。如今他盯着天空看了许久,仿佛努力想找个能说服自己明天依旧是个晴天的理由。
再低头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忘记了回去的方向,该往哪边走。
玖年。
他有些无力地想。
如果我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走……你,我又如何才能拯救。
陆玖年揉了揉酸涩的眼,直起了身。
自从早上童雅那通电话后,他整个人陷入了难以自控的焦虑。
程裕景,成氏,rere,成箫……
无数名字关联相串在一起,仿佛一张悄无声息中编织好了的巨网,打着阴谋二字,正盘旋遮盖在陆玖年平静的生活之上。
他害怕了。
他乱七八糟的人生好不容易重新步上了正轨,如今要让他接受再次失去的可能,他不愿意,也不允许。
一整天他尝试询问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同学,动用自己的关系搜集各种消息,想弄清楚程裕景到底意欲为何,成家究竟又在谋划什么,可如同大海捞针,最终全是“徒劳无功”四个字。
他第一回真切体会到,自己和成箫世界的遥远。
世家的资源背景,是无论他再如何有钱,也难以企及的东西。
童雅随口问哥哥就能得知密不透风的这家公司背后是什么人,而他忙活了一整天却只像热锅上的蚂蚁。
合上电脑,他想在客厅里随意走走活动下僵硬的身子,刚起身,便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
他怔住了,一时间忘了动作。
整日里他被转移了注意力,成箫回到家他才意识到,明明还有件跟天一样的大事摆在他眼前,他本该用上一天雕琢言辞。
可当成箫真站在了他面前,他除了怔愣,一时间竟也没做出别的什么反应。
半天过去,他只想出干巴巴的一句。
“回来了?”
“嗯。”成箫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