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再多,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也总有一天会死不起,会感到害怕的。他们现在已经有点害怕了。而天上那些城里的人也总有一天是要不得不下地的。”
他的话语得到了其他人的共鸣。
在和云深通话的时候,斯卡问:“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云深说:“是的。”
斯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总算没有再加个‘但是’‘不过’了。”
云深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斯卡说:“我知道你要和那头龙抓来的浮空城主谈判,我不看好结果。”
云深说:“我知道。”
斯卡说:“那头龙……让他动手这一次就够了,他不是我们应该依靠的外力。但他对你有责任,至少在他走之前——”
斯卡难得说话方式如此曲折,云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我知道。”
斯卡说:“敌人会觉得杀了你是最快的办法,实际上可能差不多。所以不论是我或者哪个人,活着在前线的那个谁跟那个谁,死了哪一个都无所谓,只有你不能死。你也应该知道你不能死。”
云深说:“我会让我的生命发挥最大的作用。”
斯卡警觉起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电话另一头的云深似乎又笑了,他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也知道我应当承担的责任。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的话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斯卡说。
云深说:“我保证,最坏的结果不会出现的。”
请斯卡代自己向在前线工作的药师和其他人转交问候之后,云深结束了通话,办公室里的墨拉维亚托着腮看着他,说:“虽然我对危险的预感和人的情绪都不敏锐,但我也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对劲。最近是不是会有什么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发生?”
云深转头看向他,对视片刻后,墨拉维亚又问:“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恢复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云深的眼睛由于与范天澜的深层联系而表现出令常人难以直视的异象,这种异象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加强了他的权威形象,不算很负面的东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异象消退了,只有正面直视的时候,才会看到如今那双眼睛已经不再给人压迫,而是恢复了曾经的沉静,注视人的目光简直算得上温柔。
即使墨拉维亚常常能看到自己的脸,他也一直能感到眼前这个人对他人的强烈吸引力。作为异乡异客,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多年,做了很多的事,时光没有他在这个脆弱的凡人身上留下磨损的痕迹,从这双眼睛透出的心灵也一如初见——或许还是有变化的,从熠熠生辉变得光滑内敛,是千万人中难寻其一的纯粹坚韧。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他的特殊能力,在这个世界的天赋生命看来,他几乎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但他从来都不是弱小的。
云深说:“天澜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得越来越好了。”所以那些表象也从他身上隐去了。
墨拉维亚说:“这意味着他离成年越来越近,只差最后一步了。虽然我凭本能预感这一步不会十分顺利。”
云深说:“会顺利的。”
墨拉维亚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看着他,“……你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记忆。”他说,“你和我的兄长越来越像了。你们似乎总是擅长于牺牲自己去完成什么事情,而从不关心别人想不想要。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傲慢吗?”
云深说:“这确实是没有顾及别人的心情,是不太好的做法。”
“但我没有看到你的反省,只看到了你的决心。”墨拉维亚说。
云深看着他,就像在通过这张完全不同的美丽面孔在看另一个人,他很温柔地说:“我不能不下这个决心。”
在墨拉维亚的陪同下,云深走进会客室。
等候在此的黑发金眸的中年男人瞳孔骤然紧缩,片刻之后才将目光从那个令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银发龙族转移到另一人的身上。后者看起来毫无力量,然而那龙对他表现出来的是落后半步的守护者姿态。
以高等人族的体质都未能痊愈的伤仍在处处作痛,他只能用倨傲的态度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他的倨傲未能维持多久。
那人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