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快步走过来问道士:“道长,难道就无法救治了吗?”道士行了一个手礼说道:“无量寿佛,夫人,这个老大爷遗体都僵硬了,人已死多时,已无回天之术。”这时,从屋外走进来两个人头戴宽边毡帽遮着了脸,健步走到床边,摸了一下脉搏,说道:“道长说的没错,已死多时了。”燕燕一听是刘伯温的声音,忙抬起头来,只见刘伯温和另一个人同时取下头上的帽子,原来是刘伯温和徐达站在灯下,她忙上前扶着右手衣袖说道:“先生,我们在茅山遇到山贼了,山贼是胡大庸,袁大爷他……”。刘伯温忙低声说道:“燕燕,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一路不见人影,叫人好担心。”燕燕说道。“担什么心嘛,我和天德就在你们车队后面五十步远,暗中保护你们。你没看见吗?在关键时刻,我们天德兄弟一连三箭,嗖嗖嗖!三个贼人就爬下不动了。你看他真是宝刀不老,雄风犹在。”刘伯温拍着徐达的肩头说道。徐达低声笑着说:“我虽然已四十四岁,对付几个山贼还不成问题。嫂子,你和孩子今天受惊了。”“我们没有什么,挺好的,只是我们家袁大爷遭到了不幸。”燕燕回答说。这时袁凤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向刘伯温叩头道:“先生,我爹他被胡大庸——”刘伯温忙扶起袁凤说道:“快起来,孩子,你爹是为我而死的,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就不要过分伤心,杀你爹的人也没有逃脱惩罚。这就叫:杀人者,人杀之。自作孽不可活。从现在起我们就安全了。我们明天很快就到浙江境内,他们更对我们无法了。”徐达说道:“先生,还有六个匪徒漏网了,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刘伯温说道:“天德放心,这六个匪徒向北而去,肯定回南京去向胡阴阳报信去了,等他们再来追我们时,我们已过天目山啦,他们只有捡我们的马粪。”这时,徐辉祖和徐增寿弟兄二人走进来,见到刘伯温和徐达说道:“先生,你们拉来的四具尸体庙上已在火化了,这是那个头目口袋里搜出来五张每千两银票和这些散银子,足有二百两,好肥啊,他们还当土匪?看,还有两块中书省铜牌。”“这是胡维庸养的土匪,当然就阔啰。先生,你看这些物品怎样处理呢?由你决定好了。”徐达说道。“好,现在我正是需要银两时,胡维庸就送这么大的礼,知我者,胡维庸也。”刘伯温说道。大家都笑起来,刘伯温接着说道:“这一千两银票你们兄弟俩拿去分给其他几位兄弟,你们今天辛苦了。这两千两银票就捐给庙上,给无量寿佛作灯油钱,剩下两千两作袁凤的抚恤金,二百两准备给袁大爷买一副上等棺木,灵柩写上刘伯温之名。天德,我来个移花接木之计,你看这样如何?”“好个移花接木计。”徐达说道,“这下胡阴阳老小子可上了大当,死儿又不敢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赔了儿子、银子又折兵。”刘伯温把那两块中书省的铜牌,交给徐达说道:“天德,这两块铜牌请你明天下午或后天上午亲自交给皇上,就说我刘伯温谢皇上厚恩。自从来南京后受到皇上的关爱和重用深表谢意。但我没有料到有这样结果……”徐达接过铜牌说道:“真没想到。我们打了一阵江山,才是这个结果,真叫人心寒。”“算了,兄弟,就全当我们作了一场‘金陵春梦’吧。我在南京这十多年的最大收获就是交了你徐达这样一个朋友和兄弟。天德,你回去还有很多路要赶,我也就不送你,你今后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不容易,万事小心,记住我昨天说的话,特别是第三条!我最不放心你的就是这一点!”徐达向前走了两步庄重地说道:“先生的话我时刻牢记心间。先生日后若有机会到南京,务必来寒舍作客,你们全家永远是我徐达最尊敬和最欢迎的客人。现在学生就此吿别,请先生一路珍重。祝嫂子和孩子及全家平安、幸福、快乐!”徐达跪在地上叩头行起大礼来,口中说道:“学生拜别先生和夫人。”刘伯温忙扶起徐达说道:“好兄弟,快起来。今天劳累你一天,还行什么大礼?”徐达站起来和刘伯温紧紧拥抱在一起,好一阵他们才松开,两人都泪如泉涌,洒泪而别。刘伯温、徐辉祖、徐增寿等人送徐达岀了庵门后,徐达又叮咛了徐氏兄弟一阵后,才上马向北而去。当天夜里,刘伯温在庵里买了一副上等棺木,把袁老汉的尸体收殓好,并在棺木上贴醒目的“刘伯温之灵柩”六个大字,第二天所有的人,除了六个卫士外都换上白衣白裳,披蔴戴上孝。早饭后车队中添了一辆灵柩车,马车由原来的三辆变成四辆,刘伯温也穿白衣白裳,用白布裹头遮面同燕燕、刘璀、乘第一辆马车,第二辆马车里坐着刘丰,袁凤、小月等其他人,第三辆是灵柩车,第四辆仍是行李车,徐辉祖等六个卫士仍骑马保护车队。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出发时,庵里道长都出来给先生和燕燕一家送行,刘伯温一家就告辞继前行。车队很快来到溧阳城,城中百姓见灵柩是刘伯温的,都出来观看和拜谒,刘伯温在江浙人民中威望很高,沿途人民一见他的灵柩就跪地叩头,有的燃香秉烛相送,有的化帛放炮致哀。为了减少麻烦,他们的车队都飞驰而过,兼程前进。车队在下午就进入浙江省。在车上燕燕问刘伯温道:“先生,为啥灵柩上要写刘伯温的名字?你明明还活在世上,难道你不忌讳什么。”刘伯温坦然地说:“这有什么好忌讳的?这姓名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我现在正需要埋葬这世上的浮名。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刘伯温已死,这样我就更安全了,他们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这演戏要演真实点才是好戏。从今天起,不,应该从昨天起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刘伯温这个人了,他生于元至大四年六月十五日,他死于洪武七年丙辰,四月十六日申时,享年六十五岁。”“先生,从此你就退出江湖了,你还这么高兴?”燕燕问道,“你今后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不高兴?我们要轻松和幽默地看待人生,至于我今后叫什么名字,那就叫‘郁离’怎么样?忧郁的郁,离别的离,我是一个道教的行者。”先生说完,就揭开白头巾,解开头顶上的发套,黑色的长发垂下来一直披在肩上,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铁头箍戴在头上,头发几乎遮去整个脸厐,他分开遮脸的头发认真地说,“就凭我这个打拌,我马上回到南京去转一圈,不会有人认出我是谁。”第三天黄昏,他们的车队来到天目山下一个寺院里。这几天既紧张又劳累,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走。再说,六个黑衣劫匪逃到安全处,一数人数少了四人,连公子也丢了,他们等了好久,也没有见公子回来,只好悄悄又回到他们埋伏的地方,把周围找了好久,什么也没找到,他们又把方园十里都找了个遍,还是什么也没有,他们只好跳上马背,逃回南京报信去了。第三天上午,徐达来到御书房求见皇上。徐达自从罢右相四年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入朝面见皇上,皇上忙即刻召见,徐达进了御书房向皇上打拱道:“臣徐达参见皇上。”皇上见徐达来了,十分高兴地说:“天德,你来了?来,快给徐将军看坐!”徐达从旁边拉过一个椅子,他就不客气地坐下来。皇上问道:“天德,你近来身体好吗?你今天有什么事情来找朕?”徐达说道:“托皇上的福还过得去。我们这些人是没用的人了,死活无所谓。”皇上听了,好一阵没有说话,只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阵徐达说道:“天德,今天看来你情绪不小。你究竟有什么事?谁得罪了你?”徐达直起腰来,理直气壮地对皇上说道:“皇上,大明朝旧时的功臣曾对大明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不用了,就放归故里,叫他们安度晩年,何必要用毒药把人家害得起不了床,回乡的途中又派起人一路追杀人家?将人家杀死,你们如此对待人,真叫人寒心!”皇上听了这番话,咽了一口唾液,两眼盯着徐达问道:“哎,天德,你这么大一肚子火究竟是谁被杀了?你说了半天,朕还没摸着头脑。”徐达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说的是大明朝的军师,皇上三次去请才请来的,来南京后多次为大明朝出奇谋、立下赫赫战功,官小爵低的刘伯温,现在人家告老还乡,你们用些什么手段,用毒药把人家害得半死,人家离开南京以后,你们又在茅山劫杀人家,把人家杀死。你们作事这样绝,岂不叫天下人议论你们吗?”皇上听了,吃了一惊说道:“天德,你不要开口乱说,你有证据吗?”徐达将两块中书省的铜牌呈给皇上说道:“前天,刘伯温的车行到茅山上,来了十多个蒙面人,他们一涌而上,刺死了病中的刘伯温,在逃跑中掉了两块铜牌,皇上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皇上接过铜牌一看,原来真是中书省的铜牌,皇上在肚内寻思道:“这大概是胡维庸派人干的。”但他嘴上却说道:“天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昨天黄昏时分,李燕燕派人送信到我家,请我转奏皇上。”徐达面无表情地说。“送信的人呢?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朕?”皇上问道。徐达心直口快地说:“现在皇上身边尽是胡维庸安插的亲信,朝廷里是胡惟庸在一手遮天,把持朝政,他们怎么能见到皇上呢?送信人把牌子交给我后,留下几句话就回去了。”“他们留下什么话?”皇上追问道。“话有些难听,没想到刘伯温为大明朝忠心耿耿干了一辈子,落了这么个下场!”徐达单刀直入地说。皇上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阵才说道:“天德,朕实在不知情,你把铜牌留在这里,朕派人去查一下。”徐达站起来,一把把牌子抓到手上说道:“皇上不外乎叫胡维庸去查,那能有啥结果?还不如我去查。”“好,那你就去查吧!”皇上平淡地说道。徐达今天也觉得放肆了些,说了胸中长期积怨的话。他们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已不是过去那种水乳交融的关系,已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们从前在一起,彼此亲密无间,无所不谈,情如弟兄手足。今天,他们之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共同的语言,有的只是充满官腔的敷衍。正当二人无话可说,徐达准备告辞之时,值事太监来报:“皇上,胡丞相求见。”:()明月清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