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喝口茶嘛?”
“我不喝你的臭茶。”
“进来吃杆烟嘛?”
“我不吃你的臭烟。”
“那进来坐一下噻?”
“我不坐你的臭板凳。”
“那你来做啥子呢?”
“我想把你屋头的梅花狗儿来‘聘’(注:四川方言,讨要的意思)一个。”
“哦,梅花狗儿还没睁眼睛哩。”
我为什么独独把这首爷爷教我的童谣背得滚瓜烂熟呢?我想这还得归功于我的两个姐姐,爷爷不在之后,这首童谣却仍被她俩传唱,我也就永生难忘了。我想那时我一定常常都把这首童谣挂在嘴边,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个“梅花狗儿”的绰号。如今都年近半百的人了,却常常还有人这么唤我,郁闷……
爷爷走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这是父亲告诉我的。那天爷爷只是很平静地告诉我父亲,说他要“出去”几天,去会一些“老朋友”,他“出门”之后,叫全家都不要哭,不要动他,更不能发丧,因为他七天之后还要回来……
我父亲和我大伯是遵守我爷爷遗嘱的。但我幺伯和姑妈却认为我爷爷的遗嘱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痴人说梦。这也难怪,他俩在兄弟姐妹中最小,读的书却最多,姑妈又是知青,到过“广阔天地”。于是我爷爷的遗体被运到了乡下一亲戚家中停放,就在第六天的节骨眼儿上,由于亲戚家中我的一个什么表叔要赶着办喜事儿,幺伯和姑妈就闹着要把我爷爷送上山去入土为安,说是人都快要臭了。于是我父亲就来到爷爷的遗体前,抓着我爷爷的手,轻轻地活动着我爷爷的各个关节大声地反驳他俩:“你看,爹爹都走了六天了,关节还是活动的,肌肉也还有弹性,怎么会臭?”
不管我父亲怎么坚持,那天我爷爷还是被送上山去给埋了,距我爷爷的遗嘱就差那么一天。
当然,以上的这些文字中根本就没有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儿,顶多就是我爷爷的遗体放了六天还没僵硬这点,不过我们也可以假设那是因为他吃了三十多年的素,体内没有过多容易凝固的动物油脂(其实这个假设也是极为牵强的)。我写了这么几大篇,只是想尽量说明我爷爷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然我后面要讲的好几个故事就不完整了。
现代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儿就发生在我爷爷过世一年多之后……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我父亲工作的那个工厂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为什么下班了还能接到电话?那是因为当时谁家都没有电视,也没其它娱乐,由于宿舍楼和工厂离得很近,每当夏夜,大家吃过饭后都喜欢搬个凳子、椅子跑到工厂大门前的空地上边纳凉边聊天。厂里电话又只有一部,只要一响,谁都能听见),是找我父亲的,不过那天我们全家都没去那里纳凉,是别人来叫的我父亲。
父亲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惊诧,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怪了怪了……”。与我们家一墙之隔的邻居户主名叫“吴理华”(注:字音),平时就最喜欢讲些《聊斋》一类的东西,与我爷爷生前又是好友,此时他的情绪是最为激动的:“我活了几十年,这种事倒是听说过不少,却从未亲眼见过。老黄,我陪你一起去,我一定要去看一看。”于是,他俩就带着手电筒出门去了。
事后我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原来那天打来电话的是城郊某单位的一位值班人员。说是他见到一位迷路的老人坐在路边休息,由于天色将晚,于是就过去问那老者为什么到这里来?那老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又问那老者家住哪里?好让他的家人来把他接回去,于是那老人就说出了我们家的住址,而且说得极为详尽,把我父亲和大伯的名字都说了出来,因为我大伯也在那个工厂上班。那位老者把我父亲和大伯唤作“我儿子”。最后那个热心人就叫接线生(那时还是摇把式话机)连通了我父亲所在工厂的电话,叫老人的两个“儿子”去接他。
我父亲去见到了那位老者,其外貌并不是我的爷爷的样子。但我父亲还是几十里地,打着手电筒把他背回了县城。并四处打听谁家走丢了老人……由于我父亲一直背着老人,体力有些不支,于是就把他送到了城关派出所,本想求助于警察,但警察听完缘由之后,也表示无能为力,因为那位老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无从查起,最后还是我父亲把老人背出了派出所,继续在大街上四处问询路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最后终于找到了他真正的家,他一回到家就不再胡言乱语了。原来那位老者是我们县教育局某干部的老爸,也姓黄。只不过他的儿子名叫“黄念久”(注:字音),而我的父亲名叫黄家绪,大伯叫黄家强。“教育局”与“锅铧厂”无论是名称还是地理位置都相去甚远,而且我们两家世代从无往来,所以,这件事儿在我心中结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不过在此事过去十多年后,发生的一件小事儿在这儿还值得一提--大约是九二年吧?那年我大姐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县教育局把她分配到了一所比较理想的中学任教。这在当时,是出乎很多人意料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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