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儿,您听我从头儿跟您说……”魏少爷又从兜里掏出烟点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接着说:“这事儿听起来挺悬,没出事儿之前我也不信,现在可是真信了。巧梅丫头说的那个日本女人,我也瞧见了,小脸儿煞白,那真叫一瘆人。话说回来,就我们俩看见那位,那哪儿是人呐,就是一阴魂。您还甭笑,我一说您就了解了。我还有一真凭实据,就跟隔壁呐,就墙根儿立着那幅浮世绘。我说完了您再过去瞧瞧,我可不敢打照面了。北平城里收藏浮世绘的玩家都听说过那副画,是美人绘大师喜多川歌磨的,叫《玉屋内若梅》。画的是仨女的游玩儿的情景,都穿着和服,手里还拿着油纸伞。据说这画儿特邪性,也不知道是打谁那儿传出来的,说其中一个女人是冤魂,能从画里出来杀人。这事儿听着就邪乎,以前压根儿我也不信,可……您猜怎么着?尚公子前几天刚把《玉屋内若梅》拍到手,今儿就出事儿了,心口上插着的就是一把油纸伞。最瘆人的还不是这个,画里画的不是仨女人嘛!我跟巧梅丫头眼瞅着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下楼,开门就瞧见公子出事儿了。然后……然后,我就看见那幅画里……只剩下俩人了,您说说,邪性不邪性,邪性不邪性!这都是亲眼瞧见的,压根儿容不得人不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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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夏风朗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任千里会意,跑到隔壁陈列室查看。没一会儿就跑回来,冲着任千里点点头,表示画里确实画的是俩人。
“那……您确定原来的画儿里是三个人吗?”夏风朗问。
“一百个确定啊,一准儿错不了,那是浮世绘名作,好多图册里都有,您可以翻找翻找。”魏少爷信誓旦旦地说。
夏风朗摸着下巴颏,思索了片刻才又问:“您是几点钟来的?”
“哟,那我可没在意,八点多钟吧,我到陈列室的时候,尚公子还蹬腿儿呐,一会儿就没气了!”
“管家差不离儿知道时间,当时我带着少爷跟五爷照了个面儿。”巧梅在一边说。
“那成,您二位先去一楼歇会儿,我问问管家……”夏风朗站起身,拍拍魏少爷的肩头说。
没一会儿,尚风五气就喘吁吁跑上来,跟夏风朗说魏少爷到这儿之前,他还看过时间,是将近八点半,聊了几句他就和巧梅上楼了,时间不会超过八点四十分。
“酒会上有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你见着了吗?”夏风朗问尚风五。
“日本女人?那还真是没特别留意,酒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客人都到了,那会儿一准儿没有,我在门口迎着来着。开始以后,也陆续有人来,有人检查请柬,我光顾着安排人手干活儿,没着眼瞧啊。”
管家出去以后,夏风朗和任千里站在楼梯边上,一楼大厅一览无遗,几十口子人在下边排队分批做笔录,他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叹了口气才走进陈列室。
这个房间特别宽敞,正对面是一排书架,书籍码放得特齐整,估计平时也不怎么看,摆摆样子而已。藏品倒是丰富,日本漆器瓷器和佛造像,种类不少。吴婷珊和助手刚忙完,尸体已经放到担架上,一把带血的油纸伞放在旁边。
“根据目击人的说法,死亡时间应该是八点半左右。”夏风朗蹲在尸体旁边,戴好手套拿起油纸伞说。
吴婷珊也蹲下身,点点头:“没错儿,尸体肌肉出现轻度萎缩,关节僵硬。面部和眼肌出现尸斑,还没有扩散到四肢,这些都说明被害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还有,这是致命伤……”吴婷珊指着尸体胸前的血窟窿接着说:“在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间,找的位置很准确,下手果断,没发现其他搏斗伤和试探伤。凶器就是你手里的油纸伞,伞头儿被人用利器削尖,又包上洋铁皮,这就变成了利器,刺破皮肤组织非常容易。另外,凶手很谨慎,伞柄和伞杆上都没发现指纹。”
夏风朗看着手里的伞,伞尖差不多三寸长,全部刺入胸腔,连带着伞面儿都进去一大截,上边的血迹已经渐渐干涸发黑了。
“伞的出处能查出来吗?”吴婷珊问。
夏风朗摇摇头:“做得精致的油纸伞,像前门大栅栏的‘善水堂’和‘竹玉坊’,一把伞最少也得经过七十二道工序才能拿到柜台上售卖,费了大劲啦!所以他们那儿出来的伞都带着字号落款,一查一个准儿。这把可不成,做得太糙,伞面上桐油都没刷匀乎,伞柄上更没有作坊的款识,都是道边儿小摊儿上卖的,太多了,没法儿查。”
“那还真是,这条线是指望不上了。尸表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儿,我先带回局里,明儿细查,有什么线索再跟你说……”
“得嘞,二小姐您辛苦。”送走吴婷珊以后,夏风朗才走到墙边,小心翼翼端起那幅浮世绘名作《玉屋内若梅》。
画里确实画着两个日本女人,身着和服,分别是红色和紫色,从头饰上来看,应该是艺伎。画中人细眼睛小嘴儿短眉毛大脸盘,不老好看的。俩人手里各拿着一把油纸伞,跟刺死尚公子那把大体相同。
画中的背景是一排类似木楼的建筑,像楼又像塔,犇儿气派。再看右上角,果然是朱笔的字迹,《玉屋内若梅》,左下角是“歌磨笔”字样儿。从颜料褪色程度和画框自然旧的包浆上看,这幅画是真品无疑。
“既然是藏家,就应该有藏品图录。老任,你在后面书架上寻寻,把关于浮世绘的书都找出来,特别是图录。”
“得嘞,这就干……”任千里答应一声,就开始翻找。
不到二十分钟,俩人就在一本珂罗版的影印浮世绘图录里找到了那副画儿。把图录和手边的画儿放到一块那么一比对,两个人都觉得脊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图录里的《玉屋内若梅》明晃晃的,就是画着三个人!
消失的那个日本女人穿着蓝白相间的和服,披着白色头纱,跟巧梅和魏少爷看见的那人,一模一样。
夏风朗揉揉脸,又看看面前的画儿,他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里边说在日本,类似白纱这种配饰只有良家妇女可以佩戴,艺伎是不允许的。这跟案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又仔细比对了一遍,除了人数上的不同,图录和那幅原画其他地方都是一样的。只是原画缺失第三个人的地方,背景显现的是一座木楼。这个倒是讲理,人走了,身后的木楼自然就显露出来了。
夏风朗转脸看看任千里,发现这位吓得把衣服都裹紧了。两个人不由得苦笑一下,异口同声的小声说:“这下可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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