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秦章一点好气儿都没有。
“去那儿干嘛?”
秦章长出一口气,像是努力往下压着自己的怒气,然后才说:“杭州有一处乾隆朝的大宅,木雕和彩画都要修补,我得到现场盯着。你们要是不信,我这儿有那边的电话号码,是民国政府古物保护小组的,你随便问。我把话说到头里,把正事儿耽误了,你们兜着。”
“我能看看车票吗?”
“成,给你……”秦章没有丝毫犹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票递过来。
夏风朗只看了一眼就问:“怎么是到上海的?”
“你问车站去吧,北平压根就没有直达杭州的车,那一带好些地儿都得跟上海倒车。”
“成,老任,你去问问车站。”夏风朗点点头又转脸对任千里说,稍带着使了个眼神儿。他当然知道北平到杭州是没有直达车的,这么做只不过是想把这趟车的时间给拖过去。
“诶,那可不成,车马上进站,耽误了事儿谁都负不了责任。”秦章又嚷嚷起来。
“秦先生,别急别急,您呀,听我说……”夏风朗过去搂住秦章的肩膀,口气亲热了不少。“这样儿,杭州那边我一会儿就打电话,帮您解释迟到的原因,有事儿我们兜着。不过现在,您还真得跟我们回趟警局,案子毕竟牵着人命,而且受害人跟您还是发小儿。现在有几个事儿没闹清楚,就是作为汪家知近的人,您也得帮着我们不是?让真凶落网,不也是您的心愿嘛!所以,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朋友您也得把今儿的票退喽!”夏风朗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手却一点没松,秦章知道,不走这一趟北平警察局,一准儿是不成了。
回到警局那会儿,天刚要擦黑儿,还阴沉沉的,看样子是憋着雨呐。夏风朗没把秦章往审讯室带,万一不是心里想的那么回事儿,可就真没退路了。一进警队办公室,几个人就瞧见吴清闲跟外屋坐着抽烟,看那满脸的汗,也是刚回来的样子。
让任千里郑茂把秦章让到自己的办公室,好烟好茶的招待着,夏风朗才小声问吴清闲:“怎么样?”
“我都问了,头儿,分驻所的钱九儿管那一片儿,我跟他挺熟。把买眼镜那女的容貌声音特点一说,人家叫准了,是秦章的媳妇儿。人家又带着我把户籍也查了,好多档案都没有相片儿,可老天爷帮咱们,秦章他们家偏偏就有,还犇儿全。我拿着相片又跑到眼镜店确认了,没错儿,就是她买的眼镜。”说着话儿,吴清闲把相片递给夏风朗。
看了看相片儿,一看外貌,果然没什么大出入,夏风朗长出一口气,这下总该差不多了。
“这是杭州古物保护小组的电话,你赶紧打过去问问,有没有让秦章他们去杭州修复古建的事儿,时间什么的都问清楚,现在就打,天都黑了,防着人家散值。”
吴清闲打电话去了,夏风朗才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发现秦章气哼哼地坐着抽烟,茶水一口没动。他笑笑坐在对面,直截了当地问:“秦先生,昨天晚上您家夫人去眼镜店了?”
听了夏风郎的问题,秦章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表情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抬眼看看警长才说:“对呀,给我买眼镜去了,原来那副坏了,买一新的。怎么?买眼镜也有问题?这不,给你看看,就是这个……”
看着秦章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眼镜,夏风朗心里就是一翻个儿,那东西跟汪弼文身份证上还有现场的那副,都一模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夏风朗脑子快速转动着,心说还得跟眼镜店确认一下,秦章的媳妇儿买了几副。可往回一琢磨,按照常理来讲,有警员查访这事儿,如果客人要是买了两副,伙计应该会说的。
还没等着有什么下文儿,吴清闲就回来了,站在门口招呼夏风朗,出去俩人一碰头儿,吴清闲就说:“头儿,刚问了,确实有这么一回子事儿,秦章到杭州的时间就是三天之后。您算呀,今儿晚巴晌儿上车,后儿晌午到上海,从上海再换票奔杭州,可不正好三天的路程嘛!人家古物小组值班的人还急了,说你们还甭耽误,那边都等着秦章过去盯着干活呐!”
“这下可崴了泥啦!”夏风朗抱着肩膀扭头儿看了看办公室紧紧关着的门说:“这些事儿从表面看起来都漏洞百出,可细究起来却滴水不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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