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大营,中军大帐。
十余盏铜灯落地摆放,灯座铸成鱼形,上方撑起牛油火烛,摇曳明亮的暖光,照亮整座大帐。
山水屏风前,赵弼手持一卷竹简,眉心深锁,面沉似水。
齐相匡斌和几名氏族分坐下首,同样神情紧绷,脸色不愉。
送信之人星夜兼程,风尘仆仆赶来,人已疲惫不堪,却不敢现出分毫。为压力所慑,他只能匍匐在地,额头几要触碰地面,始终大气不敢喘。
侍人守在帐外,时刻留意帐内动静,等候赵弼召唤。
突然,帐内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声怒喝:“欺人太甚!”
听出是赵弼的声音,侍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匆匆相顾一眼,都是面带着惊容,恐慌不已。
国君轻易不动怒,一旦生怒,必有人血溅三尺。
一阵冷风袭来,掀起垂挂的帐帘,烛光从缝隙透出,明明是暖色,却令人脊背生寒,直觉森冷彻骨。
侍人心存疑惑,不明白国君因何震怒。想到入营不久的飞骑,几人嗅到一丝不寻常,迅速压下好奇心,再不敢多想。
在他们身后,帐帘落地,隔绝帐内明光。
赵弼的声音也被遮挡,很快变得模糊,再难以捕捉。
大帐之中,竹简被掷到地上,桌案翻倒,赵弼站在屏风前,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不待左右氏族劝说,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意,重新坐回到屏风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匡斌几人对视一眼,也不唤人,而是起身扶正桌案,开口道:“君上,楚人骄狂,楚妍是楚王亲妹,行事出格不足为奇。”
“好一个不足为奇!”赵弼刚刚压下怒火,此刻又被燃起,他手指地上的竹简,厉声道,“尔等自己看!”
匡斌几人面带疑色,顺势拾起竹简在手中传阅。
方才听飞骑口述,他们仅知公子弦和女公子妍发生冲突,逃离禹州城不得,被派兵抓了回去。
此时展开竹简,方才知晓事情始末。
种种细节闯入眼帘,几人连连倒吸凉气,终于明白赵弼因何暴怒。
“公子弦纵火,伤女公子妍,连夜出逃。”
“女公子妍率兵追袭,捕公子弦,带回禹州城。”
“归城途中,门客峦青被战车拖死,死无全尸。公子弦同被缚在车后,双腿伤重。”
“入城后,女公子妍鞭公子弦,枷之,囚于笼,于城内示众……”
读到这里,匡斌等人勃然变色。
公子弦入楚,无论背后达成什么交易,表面上都是两国联姻。他纵火固然有错,也不该遭此羞辱。
堂堂齐国公子竟被鞭打,被戴枷囚笼公然示众,羞辱的何止是公子弦,更是齐国!
赵弼暴怒正因如此。
他深知赵弦的秉性,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志大才疏。野心不小,但无匹配的才智,根本不足为惧,也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但
说一千道一万,两人仍是同父兄弟,他可以驱逐赵弦,不使他再踏入齐国,不代表赵弦就能任人欺辱。()
楚妍杀死赵弦,他都不会如此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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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行为越了界,看似在惩治赵弦,实则在羞辱齐国,将齐国的颜面踩到地上。
“好一个楚国女公子!”
楚妍素来任性,府内豢养众多门客,手下还有私兵,性情骄横跋扈,经常肆意妄为。
发生在赵弦身上的事并非个例,碍于楚妍的身份,即便闹出人命也难以追究,大多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