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渊眉心微皱,目光扫视左右,思量林珩话中所指。
“君上是言执政?”雍楹的战车停在近前,恰好听到这番话,心思微转,很快有了猜测。
“正是。”林珩点了点头,也不打算卖关子,坦言道,“王子肥不过是跳梁小丑,弹指能灭。我所关注者,在王印。”
“王印。”雍楹和智渊对视一眼,脑中灵光一闪,悟出林珩言下之意。
“君上怀疑王印在执政手中?”智渊说道。
“天子昏迷不醒,王子肥搜遍王宫仍一无所获。唯有一个可能,王印根本不在宫中。”林珩语气平淡,想到天子和执政这对君臣,眼底浮现晦暗,“上京城中,谁有能力藏匿王印?”
答案昭然若揭。
能在王宫安插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取走王印,除了执政不作他想。
王子肥或许一叶障目,的确没有想到。也或许有所猜测,却心存忌惮不敢冒然行动。无论哪一种,他找不到王印就无法代天子下诏。如今大军入宫,他注定打上逆贼烙印,再也无法翻身。
若他有足够的胆识,提前数日强闯执政府,或许有扳回局面的可能。
过了今日,事成定局,他再无半点机会。
林珩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想到执政病中仍能派出飞骑,使宫变之事风闻天下,又觉得王子肥动手与否都无法改变最后结局。
明白林珩的打算,智渊和雍檀不再多言。
身为国之重臣,他们同上京没少打交道,对执政有所了解。王印果真在他手中,哪怕病入膏肓,他也必然会现身。
“且等等看吧。”
君臣说话时,始终不避王子典兄弟。
兄弟三人愈发沉默,先时的激动全部退去,只剩下无尽的酸涩,还有对未来的恐慌。
消沉的情绪如影随形,牢牢霸占他们的脑海,笼罩他们全身。
正殿外鼓声又起,一声重似一声。
紧闭的殿门后,天子寝室之中,十多盏铜灯摇曳火光,能照亮黑暗,却驱不走王子肥心中的绝望。
天子躺在榻上,解药已经灌下,依旧昏迷不醒。
两名良医守在榻前,样子战战兢兢,脸色一片煞白。另有一人倒在地上,身体俯卧,鲜血在身下凝固,分明是一剑穿胸,早已经死去多时。
殿内的侍人婢女匍匐在地,都是噤若寒蝉,抖如筛糠。
富丽堂皇的宫室,再不闻礼乐欢笑。
血腥味和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腥甜和苦涩交织,不断冲击众人的鼻腔,却无一人敢遮挡,遑论是口出抱怨。
凄风苦雨,死气沉沉,
()就是这一刻的真实写照。
王子肥单手支着宝剑(),双眼凝视榻上?[((),眼底爬满血丝,神态状似疯癫。他看向站在榻旁的男人,质问道:“喜烽,你拿的真是解药?”
喜烽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俯视天子,对王子肥的质疑充耳不闻。
高高在上的天下共主,如今昏迷在榻上,形容枯槁,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令他感到无比快意。
“喜烽!”王子肥声音尖利,突然挺起宝剑,尖端直抵喜烽脖颈。
“稍安勿躁。”喜烽没有回头,仅抬起一条手臂,用手指拨开剑锋。手指被划破,鲜血滑入掌心,他却浑不在意。仿佛感觉不到痛,任由血线汇聚,铺满他的手掌。
“天子中毒日久,解药固然有效,醒来也需时间。”
“时间,时间,我哪里还有时间!”王子肥暴怒出声,已是濒临崩溃。
“王子既然敢谋逆,就该料到有今日。”喜烽转身正面王子肥,嘴角牵起一抹讥讽,“若听我之言杀尽兄弟姊妹,绝灭血亲,你就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何需担忧诸侯发兵?”
“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王子肥的确后悔,奈何时光无法倒转。他只能寄希望于天子苏醒,及时出面令诸侯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