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有宗淑一个幕属守在经抚司,这里是他的公廨所在,应该说是他与芦颂、营丘栿的公廨,往常三个人权责十分明确,工作界限相对分明。
比如营丘栿专门负责紫舒軏那边的事务,而紫舒軏其实与营丘栿年龄相仿,二人再加上紫舒輈,与其说是办公,倒不如说是日日在公廨内玩香弄玉,品茗浅酌,摛翰振藻,有他们三个中任意两个人在,这衙门里也显得闲逸松闲许多。
至于芦颂当然是应承公良吉符那边的事务,两个人倒是一样的专心做事性子,相处才几日便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便是公良吉符也将许多文字工作转交在芦颂手上,而芦颂拿出来的成果,便是惟公也赞道,稔如老吏,悫堪垂范,虽然这芦颂是公良吉符派出去的,但是今日眼看着公良吉符也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看来也是不习惯了事无巨细的操心。
宗淑因此也较往常忙碌许多,平常他是只负责往惟公那里上下传递公函的,今日各色公函呈报都在他这里,而他也是分着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忙了几乎是一个早上,这才拿着整理的要务往后面惟公书房来。
这些公函也不必直送书房,也都是放在三堂书案上,书吏取出函匣装了,然后上了封,宗淑则取了条子,上面写明呈报事项大概、呈报衙门及负责人,经手人,呈报时间、经办时间等,然后书吏又用硬笔写下录函时间,二人又都做了钤印,这才将条子也用浆糊粘在封条上,然后书吏又写了回执,再二人用钤印后,宗淑拿着回执就往回走。
才转回来就看到已经有人等在公廨外了,
“世衡,此时可有闲暇?”
来者也不是别人,能等在这里的,应天府内也没几个了,正是寿安知县寿宗衍。
“祖德兄来得巧,正好忙完了一程,且在前堂小坐,我将手头笼络清爽了就过来!”
经抚司惟公的规矩,不同公廨不可随意窜衙,以前便是稍有懈怠,如今也渐渐规矩井然起来,更何况现在公廨只剩宗淑一人,更不可让外官进来。
外面自然有吏目领着仆役招呼,宗淑走近公廨,洗了把手,却又揣摩其寿宗衍的目的来,等他二人在作属官接待之用的二堂偏厅坐定,寿宗衍这一开口,便让宗淑心中警惕起来。
只见这寿宗衍将茶杯轻轻搁在小案上,又朝外面瞅了瞅,才小心谨慎地说话,
“世衡,可知北面那边的动静?”
宗淑不说话,只是等待下文,寿宗衍也吞吞吐吐继续说道,
“我说的不是幼璋公南下之事,而是关于北面人事安排之事!”
“祖德兄,此间只有你我,既然兄台来寻小弟,何不直言?”
“此事我也不好与人商量,自信能帮着拿主意的唯有衡甫与世衡了,这才急着寻你!”
这话也就是听听,莫说宗淑,只怕营丘栿也不敢说与此人交心,不过他今日来寻宗淑,可见最近营丘栿对他进一步的拉拢颇有效果,这里面也少不了智全宝的功劳,昔日手下的飞黄腾达,这位老兄不眼热是不可能的,有智全宝这么个榜样在,总比旁人空口白牙更有说服力,果然他下面的话就印证了,
“北面来人递话,不只是我,应该少不了元厚之与由慕远,说是北面也要清军拣阅,尤其是庶政方面,幼璋公考课极为严苛,便是要将几个首要地方主官更替了。寻我的意思,便是因为之前都转运司的善缘,想要我去北面任职,意思很是急迫,倒是让我心下难安!”
宗淑不免警惕起来,所谓交浅而言深,便是他们二人的关系,这等关系自己身家性命之事,为何寻自己这么一个外人商议?
似乎是看出了宗淑的疑虑,寿宗衍也是不再遮掩,说起话来反而流畅许多,
“不瞒世衡,昔日里那栾某人也拉拢过我,但是我是个恪守本分之人,营丘大判乃是我的长官,我便没有改换门庭的意思,虽然前些时候也在都转运司奔走,但是我的本职还是在应天府,只要是惟公眼里有我这么个人,我更安心于做好本分!”
原来如此,此人来寻他便是探听惟公的意思,这是个野心不大,胆子也不大的人物,但是聪明劲儿一点不缺,这时候寻宗淑也是表明无意于介入两司斗争之中。
“祖德兄多虑了,惟公也好,幼璋公也罢,都是看重兄台的才具,不只是兄台,便是元、由二位,惟公也一体裁量。听兄台所言,北面也找到了元、由二位?只怕北面难免失望了,”
宗淑说起话来越是轻松,寿宗衍则越是小心,
“那是,由慕远如今已经是应天府的推官,再外放也是正印官,这段履历是万不可少的,能做大府推官,已是其难得的际遇。只是元厚之,莫非也有了去处?”
“惟公已经行文政府,推荐元厚之出任武宁城知监,兼丹南路提点刑狱公事,分管武宁城劝农事!”
这寿宗衍眼睛一亮,吐口而出,
“此事能成吗?循例非朝臣不可出任,这元厚之才从太丘知县升迁武宁知监,此可谓一日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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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是托幼璋公的福,有了都转运司的经历,再加之丹南路如今是百废待兴,许多事也能将就了,为此咱们丹南路可是给西府许了一个武臣出任的同提点刑狱公事!”
说完了这些,又饶有深意的看向寿宗衍,
“尤其是挂着劝农事的职司,这成色可就胜过了都转运使司的转运判官了!”
这一句话倒是真把寿宗衍的脸面搞成了紫红色,这转运判官乃是都转运使下第一人,乃是都转运使司的副贰官,如今乃是横玮旧人安熙出任此职,换言之,这寿宗衍即便改换门庭,也不比现在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