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那时候娴慈还是他顾寂明媒正娶的妻子,痛苦难抑的是宁濯;如今娴慈二嫁,痛苦的便成了他。
他心里发疼,直疼得他弯下了腰,看到了身上那件肮脏的囚衣,这才记起自己如今有多狼狈不堪。
娴慈爱洁,别脏了她的眼。
顾寂眼神柔软,出言恳求宁濯允他去沐浴更衣。
宁濯静了静,终是点了头。
顾寂便立时跟着宫人去了偏殿的净房,担心宋娴慈久等,便洗得极快,换上宫人给的一身青灰色长袍,将头发好生梳理束起。
可惜不能将头发也洗了,毕竟将湿发绞干要废好久。
他让宫人看了看自己,听到对方说他身上再无不妥,才笑着走回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正好肖玉禄也回来了,可却没有娴慈的身影。他抿着唇,正欲发问,就听肖玉禄对宁濯说:“启禀陛下,娘娘说,不见。”
顾寂的胸口如被这句话豁出一个大洞,当即煞白了脸色,怒道:“不可能!”
他与娴慈夫妻一场,娴慈当初对他那么好,那么体贴,就算宁濯当时仍惦记着她,她也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事事以他为重。
这样爱他的娴慈,如何会不肯见他!
定是肖玉禄揣摩圣意,知道宁濯定是不愿让他与娴慈再有瓜葛,怕娴慈记起当初与他的恩爱时光,才故意没有去问娴慈!
肖玉禄脸色不豫,却依旧客客气气地说:“顾大人,娘娘确实是不愿见您。娘娘还说了,若只让奴才带回这一句‘不见’,怕您会误会是陛下阻挠,所以吩咐奴才再带一句话给大人。”
顾寂怔怔看他:“什么话?”
肖玉禄微微躬着身子,恭声将原话转达:“那日与大人和离,便已说过,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如今本宫已得欢喜,虽当初与大人夫妻八月只为偿恩,无关情爱,但也愿大人也能摈弃过往,再觅良人。”
只为偿恩,无关情爱?
摈弃过往,再觅良人?
无关情爱……
顾寂心如刀绞,口中不停低声念着“不可能”、“绝不可能”,似哭似笑,如癫狂般。
他真的就状若癫狂地喊出来:“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要见娴慈!我要见她!让她亲口跟我说!”
几个侍卫上前压制住顾寂。他的脸被按在地上,眼泪顺着刚洗净的脸汩汩而流。
其中有个侍卫曾得顾家照拂,见状心生不忍,低声在他耳边提醒:“将军,您还有老母需要奉养啊。”
顾寂闻言骤然停止挣扎,猛地抬头去看宁濯。
宁濯站在案前,正垂眸俯视着他。
念及亲人,顾寂后知后觉地涌上一丝惧怕来。
宁濯见顾寂平静下来,一双黑眸看向那几个侍卫,示意他们放开顾寂。
顾寂重重跌落在地,半晌爬起来,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罪臣言行无状,请陛下宽恕!”
宁濯沉然看他良久,吩咐道:“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再送他出宫。”
顾寂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心里又翻涌起无尽屈辱,只能强自抑下,开口谢恩。
看着顾寂被拖出去,宁濯才看向肖玉禄:“走吧,回紫宸殿。”
肖玉禄忙道:“娘娘在棠梨宫同阿涓兰瑾二位姑娘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