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衡很快赶到,看见周围乌泱泱一片人群,他的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很显然早就听闻了这边的动静,甚至早早候在了附近,只等着杨世醒的人叫他过来。
他缓步穿越人群,从容向杨世醒行礼:“参见殿下。”
“你起来。”杨世醒把绫锦递给他,“看看这个。”
于衡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震,旋即恢复平静。
“殿下。”他道,“此令有假,不可信。”
“一派胡言!”这回轮到刘百钊骂这四个字了,“金丝绫锦怎会有假?我看你们几个都是串通一气的!都是乱党!”
他拔出腰刀:“给我把这姓于的贼子拿下!”倒是没有再叫嚣着关于杨世醒的话,想是害怕锦衣卫像刚才那般不敢有动作,使他面上无光。
果然,锦衣卫终于听从他的号令,开始抽刀。与其对峙的羽林军不甘落后,也跟着拔剑,一时间只闻刀声剑音,在雪地里反出一片晃人的光影。
“都住手。”杨世醒道,声音不高不低,却让两边皆乖乖停下了动作。
“于衡。”他看向于衡,“你说这令有假,有何依据?”
于衡道:“回禀殿下,锦衣卫虽奉天子密令,然密令只传指挥使,如今家父未见,这金丝绫锦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会是密令。”
杨世醒“哦?”了一声:“可依副指挥使之言,若指挥使不在,副指挥使可暂代其职。”
于衡不假思索道:“不可能。除非指挥使身故或被罢职,副指挥使方可临危受命,且定会随授任命文书,晋升锦衣卫指挥使,不然不可受命。”
他看向刘百钊:“此律自设锦衣卫以来未有变更,大人不会不知道。大人如此言之凿凿,确信密令为真,想来已是升为指挥使。不知大人可有任命文书?”
刘百钊憋红了脸,没有说话。
杨世醒看着他的模样,嗤笑着替他把回答说了:“看来是没有。”
于衡继续道:“还有一事,于衡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但情况紧急,也不得不如此了。”
他举起手中绫锦:“天子密令并非圣旨,不托金丝绫锦之形。这绫锦越真,就代表它越假。副指挥使,你假传密令,有何居心?”
刘百钊面色大震:“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你既非锦衣卫更非指挥使,说这些话没有任何依据!你凭什么断定它不是真的?!”
于衡道:“就凭家父是锦衣卫指挥使。”
“荒谬!”刘百钊大喊,“你爹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怎样?难道他把锦衣卫的秘密告诉了你?那就是你们于家父子违律!这密令是宫中总管亲自交到本官手上的,岂会有假?!”
“总管?”杨世醒冷不丁出声,“宫里的哪位总管?”
刘百钊一噎,脸色十分好看,半晌才吭哧着道:“……不知是哪一位总管。”
他回答的态度颇为滑稽,于不情愿中带着几分不敢不从的恭敬,让一直紧悬着心的阮问颖都忍不住感到些许好笑。
“这可奇了。”杨世醒道,“宫中只有一位高总管,刘大人应当识得他。”
刘百钊开始流下冷汗:“这、这……”
见状,阮问颖忍不住讥讽:“想是刘大人被密令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受托重任,完成之后即可跃升指挥使,一统锦衣卫,这才连真假都不辨地着急赶来。”
“还是说,”她道,“刘大人知道这密令不是真的,但不在乎?”
刘百钊既惊且怒:“本官对陛下一派忠心,天地可鉴!你这丫头片子休要惑言——”
“刘大人!”杨世醒冷冷投去一瞥,“慎言。”
刘百钊一下闭了嘴。他在后来几度张口想要继续说话,但都慑于对方之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