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带着些微的不满,似乎在责怪她不该生病,但阮问颖知道,这不满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不在府里的大长公主。
她拿锦帕遮掩口鼻,瓮声瓮气道:“我若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生病,就不用看大夫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咳嗽两声。
杨世醒忍不住紧张起来,顾不得同她讲理,转头询问吴想容:“她怎么会咳嗽?是不是大长公主——”
“殿下安心,”吴想容微微躬身,“大长公主的咳疾由内因引起,不会传染他人,姑娘只是普通的受凉,没有什么大碍,服两贴药就好。”
吴想旬在旁补充:“观姑娘气色,想是最近一段时日累着了,接下来的半个月不要劳心伤神,晚间也尽早歇息,即可好转。”
闻言,杨世醒心里有了底,舒出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兄妹二人行礼告退。
杨世醒坐到榻边,握住阮问颖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地轻叹:“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竟然侍疾把自己侍出了病,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她瓮声反驳,“董子侍父、岑女侍母的事迹哪一件不是流传甚广?他们都是侍长至孝,侍疾把自己侍出了病。”
“就是普通人家,也有不少晚辈在照顾长辈时累得把自己累出了病的。我会生病,正说明我在侍疾时尽心尽力,该得嘉奖。”
杨世醒似笑非笑:“那我没有生病,是不是说明我怠惰偷懒,该被责罚?”
他倏然收了笑,伸指轻点她的额头:“鼻子都不通气了还在这里和我掰扯,看来你确实没什么大碍,精神好得很。”
阮问颖抬手捂住额头,晕红着脸看向他,继续瓮声瓮气地说话:“我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紧张过度,非要带着吴太医过来给我看病。我都觉得难为情……”
“你是该觉得难为情。”他嗤笑一声,“听闻你抱恙,皇后心切不已,特地把我叫过去询问详情,得知我准备过府看望你后,更是让我带上太医替你诊治。”
“你说,就为了你生病这一件事,就让宫里大动干戈,不仅打扰到了皇后,影响到了太医院,还让我辗转反侧、忧心难眠,是不是很不该?”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端详着她,凝眉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是被你气的!”阮问颖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我不是在口信里告诉你,我已经让吴大夫看过病了吗?只是普通的受凉,没什么大碍。你没有收到?”
“收到了。但你看过是一回事,皇后让我再带人过来给你看是另一回事。”他道,“并且,就算没有她的这声吩咐,我也会让吴想旬过来给你再看一遍的。如此我才能够安心。”
她忿忿看他:“那你现在让他们兄妹两个都看过了,你能够安心了吗?”
“一半一半吧。”他噙着笑,“要让我真正安心,也只有等你好了才能行,不然我总怕你再闹出什么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就待在家里休息,不用进宫来看我或是皇后,至于这府里——可还有什么需要你费心的麻烦事?你说出来,我替你处理。”
阮问颖摇摇头:“往常我在家里就很舒心,只有祖母会让我气闷,如今她被我送去别苑,府里再没有人敢给我脸色看,更没有需要我费心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抿抿嘴,悄声同他道:“不瞒你说,昨日我晨起时原本有些头疼,但一想到祖母不在府里,不需要我去给她请安,我的头疼就在一瞬间好了,感觉神清气爽。”
杨世醒却把重点放在了别处:“头疼?你为什么会觉得头疼?”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我处理府务有些累了吧。你放心,我让吴大夫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之后我也没有再头疼过,可能就是睡晚了。”
跟前人依然拧着眉,看起来完全不能放心:“你身子一向康健,很少有犯头疼脑热的时候,怎么今年却连着生了几场病?”
她纳闷地回忆道:“我今年没生几场病呀,也就年初时生过一场,之后就是这次了……除非你把七月份那回也算上,不过我觉得那一次不算是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世醒倏然生出一个想法,不露声色道:“行了,别说话了,留点力气给自己。吴家兄妹让你好好休息,你就听他们的,凡事少思少虑,话也少说。”
阮问颖不觉有异,正巧她也有些倦了,遂道:“那我先休息了,你——你也别太记挂我,频繁出宫往我这里跑,免得陛下生出不满,觉得我妨碍了你。”
他扬眉:“才刚让你少思少虑,你就又考虑起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不许再去想了,听到没有?”
她嘟唇:“那你得答应我,行事带点章法,别给我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