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祖母可有想过,如果六皇子对孙女像对顾家女一样不喜,祖母却固执地要把孙女塞给他,那么阮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顾家,孙女又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顾家女?”
大长公主怒言:“他现在不是很喜欢你吗!喜欢到愿意只有你一个!你又何必假设这么多?我看你就是铁了心要找本宫的茬!你给本宫跪下!”
阮问颖没有跪,倔强地立在下首,直视着端坐在贵榻上的长辈:“孙女没有错,为何要跪?”
真定大长公主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朝她扔了过去。
半凉的茶水洒了阮问颖一身,茶盏顺着她的裙摆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混账东西!”大长公主破口大骂,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连续不断的咳声让阮问颖动了动手指,下意识想要上前,但最终忍住了,没有动作。
大长公主越发怒火中烧,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地冷笑:“好、好,真是本宫悉心教养出来的好孙女,如此不忠不孝,真是使本宫开眼。”
“本宫看你也不必嫁人了,今日本宫就将你打死在这里,落个清净!来人!”她厉声唤来候立在外的公主家令,命其去请家法。
公主家令早就听到了里头的争执声,在进来时有所准备,可还是被祖孙两人的情状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给大长公主抚背顺气,又欲唤人进来收拾被砸碎的茶盏,服侍阮问颖换衣裳。
大长公主阻止了她:“别管这些!你自去照本宫的吩咐做!这孽障已经反了天了,本宫今日就要给她一个教训!”
公主家令闻言有些犹豫,试图劝慰阮问颖认错赔罪,可惜话才刚开了个口就被大长公主打断,只能在后者的不断催促下依言而去。
看着于一脸恼恨中夹杂着快意的长辈,阮问颖从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厌烦。
她尝试做最后一次努力:“祖母,孙女并非不敬祖母——”
大长公主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你不敬得很!瞧瞧你刚才的那副模样,是该对长辈有的态度吗?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现在知道服软了?本宫告诉你,晚了!”
阮问颖终于忍无可忍。
“你不要打断我的话!”她道,“你以为我是在今日忽然发了疯,才对你这般无礼吗?不是!我早就受够了你对我的安排,从亲近六皇子到打探朝事,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为的你的私心?”
“我现在是过得很好,在六皇子的庇护下如鱼得水,可这不代表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更不代表从今往后,我都要听你的安排过日子!”
“祖母。”她露出有生以来对长辈的第一个讽笑,“我不需要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安排我的人生,我过得好与不好是我自己的事,与祖母无关。”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休想再插手我的人生。”
话毕,阮问颖转身离去。
大长公主岂容她这么离开?当下厉声喝止,不见有应后又一迭唤人进来拦住。
同时,或许是被气得狠了,她的咳喘越发激烈,眼见阮问颖的身影将要消失在隔断之后,惊怒交加之下,她开始喘不上气,发出“赫赫”之声,听来着实可怖。
闻命入内的侍女都吓呆了,围在主子旁手足无措,不知是跑去请大夫好,还是叫公主家令回来救急好,只有一两个手脚伶俐、胆子也大的侍女想到了抚背顺气,可惜收效甚微。
还是阮问颖转回身,示意侍女查看熏炉,发觉里头的药香片燃尽后命人取来一枚重新点燃,再命她们从大长公主惯常放药的锦盒中取来一枚药丸,给对方服下,才让其脸色好转了不少。
然而,面对她的这番举止,大长公主却丝毫不领情,带着未尽的气喘冷冷道:“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本宫,好从此一个人逍遥自在。本宫真是瞎了心肝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一头白眼狼!”
阮问颖觉得自己也要被气得发抖了,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动妄恼”,才没有把这份情绪表现在面上,学着她的模样冷冷开口。
“孙女也是今日才知晓祖母的真面目。祖母既然对孙女如此作想,那孙女也不多留了,免得祖母看见孙女生气,贵体不康。”
她说完就转身欲走,被一名较得大长公主看重的侍女拦住:“殿下被大姑娘气成这副模样,大姑娘怎么好这般离开?”
她冷冷道:“你没听见你们殿下方才对我说的话吗?我要是留下来,恐怕你们殿下会以为我在图谋她的性命,还是不留的好。”
侍女不敢接她这个话茬,赔着笑道:“姑娘说笑了,殿下怎么会这般想姑娘?殿下方才是气糊涂了,才会这么对姑娘说话。姑娘只消对殿下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殿下就一定会气消的。”
阮问颖不欲多言,只道:“让开。”
侍女还待劝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