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上主!一场圣战下来,数百万半岛摩尔人,积攒了四百年的財富,连带著摩尔人自己,都变成了圣战的战利品,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亚平宁各邦!整个义大利半岛空前繁荣,各邦的工坊都扩建了几倍。罗马教会也发了大財,开始赞助起什么"艺术家",来修建崭新的梵蒂冈宫殿,甚至要用什么"古罗马古希腊"的绘画雕塑。各邦的大贵族也有样学样,要做什么"古代艺术的保护者",给自己在史书上留名…嘖嘖,真是钱多了就烧的慌…"
"烧…哦,对了!以撒,你最近不去卡斯蒂利亚,尤其不要去半岛南方新征服的摩尔之地。去年卡斯蒂利亚王国,正式颁布了针对摩尔人与犹太人的,大规模"驱逐"摩尔人与犹太人,"合法"剥夺对方的一切財物,其实就是狂热的宗教裁判…这才半年过去,卡斯蒂利亚王国,就又还上了二十万金杜卡特的债务,真不知道半岛东方的火刑架上,又烧死了多少异端和异教徒?…"
说到这,老骑士罗伦佐顿了顿,睁大醉眼。他意味深长地看著犹太商人以利亚撒,语气中是明显的敲打。
"以撒,在天主世界里,像城邦共和国这样,宽容接纳你们族群的地方…可真是不多的!你要懂得感恩…"
"是,是!罗伦佐骑士,我也听说了,卡斯蒂利亚人闹得很凶…他们只要看到摩尔或者犹太出身,就直接抓人送上火刑架,抢走所有的財物…他们简直疯了一样,根本不看是否虔诚於上主,是否有功於教会…"
提起半岛东方发生的异端裁判,犹太商人以利亚撒额头冒汗,心里也有些怕的哆嗦。那些红眼的穷鬼骑士,那些黑袍的裁判教士,是真的烧人如烧柴草啊!作为一个特徵明显的犹太商人,他是半点都不敢在这时候,踏入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领地,和那些信仰狂热的骑士、教士打交道的…
这也是他纵然知道圣战是个发財的好机会,却一直窝在葡萄牙,始终没有去半岛放贷的原因。而哥伦布在卡斯蒂利亚的消息,他也知道有两三年了,同样没有半点找对方索债的想法…
族群的惨痛经验告诉他,在天主世界里,每一次宗教狂热的圣战,最后一定会变成异端与异教徒的烧烤大会,变成对他们族群的泄愤、销帐、掠夺与杀戮!…每一次,从不例外!
"雅威…上主见证!我对城邦共和国的忠诚,那是比真金还真啊!也只有城邦共和国,才会接纳庇护诚实经商的我们,让我们从那些贪婪狂热的穷鬼手中,倖存下来…"
"尊敬的罗伦佐骑士!城邦共和国就是我的主人!议会给我的命令和吩咐,就是我的命!我一定竭尽全力,为议会打听葡萄牙人在南方大陆的金矿情报…对!我很有把握,让那个葡萄牙人的海军军官,来和您亲自会面。他出身很低,没有什么积蓄,又要过贵族的生活,所以很缺钱。他很贪心,对葡萄牙王室的忠诚也就那样,也没什么虔诚的信仰…每次他返航,都会私运不少货物,是所有葡萄牙船长中私运最多的!…"
说到此处,犹太商人以利亚撒顿了顿,看了看窗外的港口,有些迟疑的说道。
"奇怪!葡萄牙人的南方船队,明明上个月才从南方大陆返航,带回了一大批香料、象牙、宝石、黄金和奴隶…我也和那个海军军官约好了,这几天悄悄见面一次,交易掉他船上夹带回的私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周前,葡萄牙人停泊在港口的海军舰队,突然少了十来艘轻快帆船…那个年轻的海军军官也消失了,宅子里根本没人…我派人打听了下,悄悄问了些相熟的海军士官…据说之前有国王的王令,让一部分海军出动,去围堵什么"北方流窜来的海盗"去了…"
"嗯?葡萄牙海军出动,去围堵什么海盗?…北方海盗?难道是北欧来的蛮子?…"
闻言,老骑士罗伦佐怔了怔,脸上很有些困惑。不过海上的事,他也不懂,一时也只能茫然。
"上主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海上的事,我也说不清…估计也就十天半月?据说这次出动的急,船上补给都只有二十来天…"
"嗯…要再等上半个月?也行吧…"
"上主啊!一艘、两艘、三艘…十艘…都是葡萄牙人的远洋帆船!这么大,这么神气!…"
年轻骑士乔瓦尼喝了不少酒,瞪大眼睛趴在窗边,贪婪地数著港口的船只与旗帜。对於威尼斯共和国在圣战中的巨额放贷与收益,他虽然也有躺著发大財的快乐,但又时不时地会感到良心愧疚。他总觉得这种贪婪的圣战放贷,违背了骑士的守则,也对不起上主…
过往的骑士教育,给他刻下了太多深刻地痕跡。纵然这些浪漫天真的印记,正在被现实渐渐磨平,却让他依然无法像一个纯粹的威尼斯贵族,把追求权力与財富,看成人生的最终目標。而人生的最终目標,该是什么呢?骑士的目標…荣誉、勇气与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