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发觉,姜迎灯身上有酒味,比他的还重些。
他低眸看过来时,她眼眶泛红,不是要哭的那种红晕,大概是被酒气感染的。
梁净词侧一侧身,将她挡住袭来的西风,“受委屈了吗?”
“没啊,”姜迎灯摇摇头,勉力一笑说,“就是正常的饭局,喝点也正常。”
她说这话时,声音还轻轻颤着,彰显与她笑容不符的谨慎心虚。
他眉头皱深,判断不出什么,不禁问:“没有男人?”
“有的,同事帮我挡了挡,但怎么说也要喝一点嘛,又不是在家里。”姜迎灯随便扯了两句,没打算跟他深聊下去的意思,又抬手乱指一气,“我就住附近,那个楼,我先走——”
话音未落,她的后话陷入戛然的沉默,姜迎灯倏地被打横抱起。
梁净词没有放她先走的意思,抱着她阔步到车前。
那像踩在刀尖的脚心忽然就空了,钻心的疼痛从下肢消散,在他怀抱里,半边身子从疼的变成了麻的。
梁净词把她放进车中。
“送你一程,不提别的。”
他躬下身,细心替她拉过安全带,卡好,语气平缓又柔和地说一句:“别为了面子折磨自己。”
好半天,看着他坦坦荡荡的眼,她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嗯……那谢谢你了。”
在他转身开另一侧门时,笑意随着话音,忍不住瞬间落下。
姜迎灯吃过很多的苦,如果梁净词不问她委不委屈,她其实早就忘了难过。
第51章c07
那年姜迎灯离开的时候,他似乎也问了这句话。
——在我身边受委屈了?
那双厚重的眼神,历历在目。
他都明白,于是就这样一针见血地戳破她的困境。不知道这样问的时候,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只言片语就唤醒了往事,除了梁净词,也没人会这么问她。感性情绪就像深渊,跌落进去就很难快速爬出来。
姜迎灯在车里很安静,哽了好一会儿才把这阵情绪吞回去,她酒后会犯心悸,在密不透风的车中,听着自己如擂的加速心跳声,压着声线,报上地址:“住在西牌楼北苑。”
梁净词好像没听过这地名似的,低着头在导航里搜索。
她说:“你往前开,然后十字路口左转,一直走就到了。”
他放下手机,看了看她,“行。”
在他话音落下时,姜迎灯闭上眼,企图通过装睡来熬过这段不过超过二十分钟车程的路。
她今天是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在他面前摆出任何努力伪装的面貌。精疲力尽的时候,连张嘴说话都累,遑论还要带着假面演戏。
她希望梁净词也不要说话,她只想安静一会儿,窝在这柔软的座椅中,松一松紧绷了一天的筋骨。
梁净词的身上总是沾点凛冽的冬日气息,在车里,这气味与她身上的清淡酒气缓缓交织着,像冰块,早春时节随水往下游漂流的浮冰。
如她所愿,他一直沉默着,姜迎灯的耳畔只有窗外的呼呼风声和转向灯滴滴的动静,到后半程,她陷入车里过于舒适的环境,真的浅憩了片刻。
不知道睡了多久,歪斜的脑袋撞了下车窗,姜迎灯才蓦然惊醒。
车大概已经熄火很久,梁净词那一头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温暖的风流进来,落在他衣衫单薄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