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忽而双眼微微一红朝着屋内看了一眼,而后喜不自胜地接过那碗汤药便飞快朝着门外闷头冲了去,因太过激动,还险些不慎将腕里的汤药给倾洒了出来。
只是,匆匆撞到门外,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
只觉得鼻尖的这抹香气莫名有些熟悉,又觉得眼前这位仙子似的人儿再度有些眼熟。
下一刻,只见弥生脑海中白光一闪而过,他总算是想了起来——
一时,瞪大双眼扭头朝着那抹摇曳身姿看去,而后,神色怔怔的端着汤药而去。
话说,弥生这一走,偌大的大殿又再度静了下来。
柳莺莺依然立在殿门口的位置,目不斜视,一动未动,魏帝背着手立在殿中央,抬眼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身前,竟也一时噤声未言。
而床榻上的那道身影竟也安安静静的撑在榻上,就那样偏着头定定朝着门口方向看着,直直看着,仿佛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屋子里气氛静得连根针掉落得声音都仿佛听得到。
好在,弥生手脚麻利,或者说,殿中一直热着汤药,他很快去而复返,亲自将那碗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柳莺莺身前,便见柳莺莺垂目看着那碗汤药。
良久良久,终是缓缓抬手接了过去。
下一刻,只见柳莺莺端着那碗汤药朝着殿内一步一步缓缓踏入。
却不想,就在柳莺莺端起汤药提步的那一瞬间,只见榻上那道身影身躯轻轻一震,下一刻,竟忽而只咬着牙冷不丁嗖地一下将脸转了过去,只用后脑勺怼着她,朝着反方向看着,只微微抿着唇,死死抿着。
柳莺莺见此状步履一顿,下一刻,依然端着汤药一步一步走到了榻前,这才第一次正眼抬眼朝着榻上之人看了去。
却不料,方一抬眼,便见柳莺莺神色微微一怔。
只见榻上之人此刻正趴着躺在榻上,上身赤、裸,浑身未着寸缕,双臂摊开枕在枕头上,露出精壮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
沈家大公子沈琅此人素来清冷自持,一板一眼,严谨正气,为人如此,穿衣束发亦是同样如此,他不像沈家五老爷和沈家二公子,素来颇不着调,沈家五老爷时时穿红戴绿,吃醉了就更是敞开衣襟,一副放浪模样,沈二公子亦有衣袍散漫之时,唯独这位沈家大公子,衣袍从来只有黑白两色,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紧紧束起,从未有片刻凌乱时刻,更甭提袒胸露脯了。
就连与他行鱼水之欢过后的柳莺莺,每每在她醒来之时,他都已穿戴完毕,梳理得整整齐齐,端得一派斯文尊贵之姿。
还是极少看到他衣衫不整之时。
只是,那副原本精悍结实的身躯上此刻竟绑满了白色的纱布,纱布将整个背部缠得紧紧的,细细看去,纱布里头呈现出一块方形平整木板似的模具模样,不像背部的曲线。
一时,想起这些日子陈太医的日日详禀:那位背有断骨,以铁板稳固,想来假以时日,断骨便能愈合。
言语的形容描绘总是苍白的,换成了明晃晃的画面引入眼帘时,才惊觉竟这般令人不忍直视。
柳莺莺这辈子只在万花楼见过断腿之人,用木棍捆绑修复断骨的,这还是第一次见用铁板稳固。
在那样溃烂粉碎的伤口上,日日还需背着这样一块铁板,其中滋味柳莺莺一度不想去想。
看着看着,柳莺莺一度缓缓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
良久良久,只见她终是抿着唇,生生将脸转了过来,而后看了桃夭一眼。
桃夭立马搬来一张凳子,柳莺莺便在凳子上落了座,盯着那道别过去的背影,始终不肯吭声的背影,良久良久,到底心头微微一软,而后缓缓举起勺子,冲着榻上那道声音轻声道:“吃药了。”
声音轻轻地,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迁就般……轻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