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润生机从口鼻疯狂涌入干涸破碎的心床。
分崩离析的心床,此时终又重构。
晏长珺膝盖微弯,直直跪倒在她面前。她微仰着她。
以此,她们才是平等的。
“……贺镜龄,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声音低哑,像是浸润经年?风雪,“是我,晏长珺。”
死当?长相思,生当?复来归。
被唤作“贺镜龄”的女人一怔,动了动唇,狐眸净是纯澈与茫然:“……你是谁啊?”
妻子
“你是?谁啊”吐字极轻,但在?晏长珺听来这声音重响却有如水滴油锅。
轰然?炸开,她的面庞陡然失去血色,极尽苍白。
明明再见到她已?是?万幸,明明再见到她是她彼时唯一的心愿……
可是?,当意识到贺镜龄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她的心为何?还是?会那样抽疼呢?
晏长珺颇有自知之明,她是?一个有私心的人,她是?一个总是?得寸进?尺的人。
她多么喜欢她能同贺镜龄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那些笺纸她写了一沓又一沓。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地充斥其上,字字句句都是?她的心意。
她想要告诉她,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从头至尾爱的人都是?她;她想让她同她回?去,然?后重新开始……
她想要告诉她,她要回?报的心意,她要弥补的心意,她要永远抱持的心意。
但是?如今不管怎么样的心意都没有用了。
贺镜龄望着她,眸中写满纯澈与?不世故:其实晏长珺并非第一次见贺镜龄露出这样的表情。
两人结识之初,贺镜龄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会儿她对她这位名声在?外的公主殿下颇为警惕,一言一行都谨小慎微。
宫宴上不由自主的偷觑,同她不期而遇的交集……件件桩桩,浮现眼前。
心脏仿佛被抽去一块,血淋淋地疼痛。
贺镜龄起初应当是?喜欢她的,也对她下作卑鄙、顽劣不堪的行径予以包容。
但是?她的固执、她的冥顽不灵终于让她失去了她。
晏长珺自知这都是?她犯下的大错。
绝望过?后,她终于想明白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余生就这么了却,但偏偏造化弄人,她知道了贺镜龄还活着。
于是?干涸崩裂的心床逐渐有了泠泠的生机。
但她历经艰难险阻来到贺镜龄的面前,颤抖着用玉如意挑开她的盖头,却听到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短短四字,像锋锐的短刀,将她才因为重逢而长出来的血肉寸寸剥落,然?后是?那些老去的皱皮,连皮带骨一点不剩,直到又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她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