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面上黥字使贺镜龄觉得面熟,相反,他?面上张牙舞爪的黥字更反倒削薄了几分贺镜龄对他?的印象。
贺镜龄想不起来他?是谁。
“阿初,你说的那个人叫卓十九,”阿枝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他?是不久前才到安汉来的。”
贺镜龄来了兴趣,又问?:“不久前才到安汉?”
在?阿枝的讲述下?,贺镜龄这才明白,原来同?行的其他?人中,还有些人在?安汉待了许多年,刑期遥遥无期,他?们要么是本?人努力,要么是亲族发力,总算是找到方法让他?们走上这逃跑的一程。
“既然这卓十九来得晚,走得早,证明他?家底丰厚?”贺镜龄笑?着说。
阿枝耸耸肩,说道:“或许是这样,他?平时也不怎么出来。和他?一起,面上黥字的那几个人也不怎么出来。不过,他?们不出来也是应该的,面上刻了那么大那么黑的字,这还到处乱晃?”
“……免不得我们商行的名声又坏了!也不知道少东家干这差事要干到什么时候呢?”阿枝随口念叨,一边又道,“这几个人本?来不去?辰州的,结果不知后来如何?还要去?了。按照规定,我们还得多收他?们的钱!”
说到这里,阿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还冲着贺镜龄笑?了笑?,说道:“阿初姑娘,谢谢你提醒我。我这就去?找他?们去?。”
贺镜龄相当勉强地扯动了唇角,“能够帮到阿枝姐姐就好。”
卓十九?
这个名字她无甚印象,但是她的确对那张脸有深刻的印象:吊梢的三角眼,她曾经从一个经手的犯人眼中看?到过。
那个犯人低垂眉眼,手脚都戴着坚实的铁链镣铐路过她的身?边时,抬起头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三角眼不仅仅剜了她一眼,还语气森冷地道:“贺千户,你给我等着。”
那会儿?贺镜龄并不把?它当一回事。她还只是个千户,只不过凭上面要求做事,虽有捉贼缉盗的小事,但是端灭一窝蛇鼠的事情也未尝没有做过。
她彼时的精力还是落在?了晏长?珺的身?上,要如何?才能接近晏长?珺,要如何?才能在?中秋宫宴上面露面云云,这些才是贺镜龄作为千户的第一年最忙碌的事情。
那个卓十九,看?她眼神似有不对劲之处——倘若他?们曾经真的见?过,卓十九是否又会将她认出来?
以往她身?着青蓝色锦袍,又戴大帽,和眼下?上衣下?裳挽发髻的样子又不尽相同?。
贺镜龄心下?惴惴不安,她站起身?来,今日打算上街转转。
听阿枝说,她们明日才会启程。贺镜龄虽在?越满衣的照拂下?,在?城中时常常蜗居客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出门了。
何?况她还有一事需要解决。
客房传来几声轻微的叩门声音。
门扉敞开一个角,露出一双阴鸷的吊梢三角眼,卓十九扫了一眼来人,淡淡问?:“何?事?今日不是出发之日吧?”
外面的人道:“是,今日的确不是出发之日……只是,老?大,您要我看?着的那个人走了。”
“她走了?”卓十九的声量陡然抬高些许,大手把?握着的门扉一颤,“去?什么地方了?她不去?辰州了?”
为了跟紧那个“女人”,卓十九可谓煞费苦心。
本?来他?并不打算去?往辰州,辰州那地又偏僻女人又多,他?又不是傻子,去?了只是白白遭罪的命,更何?况他?脸上还有那么大的黥字,到了辰州地界,只怕更遭到嫌弃!
城里来了个男人,还是个黥字的男人!卓十九一想到这样的惨剧便觉得难受,不过好在?他?本?就不打算去?辰州。
“不是,不是,她好像只是上街逛逛,方才她走的时候,我听见?她对门房这么说的……”
卓十九点了点头,说道:“她上街去?做什么?之前我们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什么地方都不去?。”
卓十九打听了敢干这腌臜勾当的商队,唯有越家最得心应手:收受的银钱最多,但是却最为安全。在?这一点上,越家人从来不会手软、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