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两拨人都不想得罪,结果却是全给得罪了。
朱厚熜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严嵩,你继续说。”
顿了下,“弹劾也得听人把话说完不是?”
“……”
严嵩拱了拱手,继续道:“太祖规定,家无大诰,有罪罪加一等,家有大诰,有罪罪减一等,何也?”
严嵩扫视方才那些叫嚣最凶的同僚们,问:“可是太祖有意包庇罪民?”
没人回答,不敢回答。
其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清楚。
严嵩自答:“太祖真正的用意,是为了震慑执法的官吏,大诰是让百姓有对抗不公的武器。”
“然,百姓并不识字,对不法官吏的巧立名目,也无从辩驳,故此,臣才说太祖的用意没有得到完全实现。”严嵩这次学聪明了,根本不给人找茬的机会,“是太祖做的不好吗?”
本来还想断章取义之人,闻听后半句,不由悻悻闭了嘴。
严嵩一脸崇敬的说:“前元暴政,致使我中原大地满目疮痍,太祖立国之初,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可即便这般,太祖仍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生产,且在相当程度上,保护了百姓不受欺压……,古往今来,哪个皇帝可以做到太祖这般?”
顿了顿,严嵩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随着时间推移,百姓对抗不公的武器逐渐失去震慑力,致使不法官吏再次肆无忌惮……”
悲痛过后,严嵩又换上了喜悦之色,振奋道: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大明国力鼎盛,府库殷实,百姓已能足食……臣奏请皇上,广设官办学塾,给百姓一个读书、认字的机会,让太祖的《大诰》,让我大明的大明律,发挥它应有的效果。”
严嵩又是一拱手,“臣,奏完了。”
言罢,严嵩回班。
紧接着,户部尚书梁才出班,道:“皇上,臣以为严嵩之言,看似有理,实为大谬。洪武年间的财政状况,臣知之甚详,那时候百姓都已能吃饱饭,臣可举证……”
“这些朕自然知道。”朱厚熜懒得听,无论真假都没办法反驳,只是问道,“朕问你,洪武年间,大明多少人,如今我大明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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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身为户部尚书,对这些自然是知之甚详。
“今我大明已有一万万又九千八百余万人。”朱厚熜淡然说道,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载舟,覆舟;在水,亦在舟也;在民,亦在君也。”
朱厚熜睥睨群臣,“民既为水,治民即治水,堵乎?疏乎?”
“皇上圣明。”
吏部侍郎顾鼎臣出班,“堵不如疏,堵,则洪水决堤,疏,则汪洋大海。皇上心如浩海,承太祖之遗志,悲百姓之疾苦,江山社稷幸甚,万万黎民幸甚……”
好小子,你是会摘桃子的……严嵩气结,奈何己方阵营本就势弱,这关口怎能窝里横?
“臣附议!”
“臣也附议。”夏言干巴巴道。
“臣附议……”
先后又是一阵零零散散的附和声响起。
然,主流官员无一出声。
“皇上爱民之心,天地可鉴,然,此事非同小可。”吏部尚书出班了,“汉文帝、唐太宗,无不是治世明君,在位期间国富力强,百姓足衣足食,可汉文帝、唐太宗之贤明,也未敢开如此先河。何也?”
吏部尚书身为六部之首,水平又岂会低了?当即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秦皇六合一统,武功盖世,却二世而亡,究其原因,就是听任李斯谏言,全面废除周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