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时,每年的这一天她都是回自己家过的,后来便没有人给她过生日了。
孟臾一直以为谢鹤逸根本不知道,但那天他回来的很晚,身上带着浅淡而萧瑟的酒气,少见的落拓慵散。衬衣袖子已卷至肘弯,领口半敞,露出手臂和肩颈肌肉紧致的线条轮廓,手中拎着个巨大的白色礼盒。
她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是一件小礼服裙,纯白色,大幅的裙摆,长长的飘带,还没上身就很容易让人想象出一位优雅的少女。
“去换上。”谢鹤逸惫懒倚坐在厅内圈椅上吩咐她。
孟臾只好转身到屏风后,刚换到一半,就见他拎了双鞋子走进来,平跟,材质舒适的肉眼可清晰分辨出是柔软的小羊皮。她吓了一跳,他走到她身后,却只是帮她拢紧颈后她弄半天都没弄好的恼人拉链。
他沉默地压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边,接着蹲下来单膝跪地,掌心握住她的脚踝,为其穿上了那双鞋子。
肌肤相触之处像是擦着了火,烫得她浑身都沸腾起来,孟臾只觉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她不敢看他,头深深低了下去。
下一秒,谢鹤逸已掐着她的腰吻上她的锁骨。
孟臾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由得惊呼:“谢鹤逸!”
他被她害怕到连名带姓叫他的反应弄得停下来了动作,晦暗不明的深眸直直看进她眼睛里去,认真问:“你愿不愿意?”
“你说什么?”孟臾简直要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谢鹤逸拥住她,把头埋进她肩膀一侧的颈窝,话声轻柔得只有咝咝气音:“你可要想好了,上了我的床,就不能再有别人,一辈子都得是我的人。”
他在她颈间呼出一口热气,温声问:“孟臾,你愿不愿意?”
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这话听起来多么深情款款,仿佛是情根深种的爱侣间许下此生不悔的誓词,但孟臾脑海中有个小人儿出声,瞬间就给她兜头浇了盆冷水,清醒点吧,想想他没说出口的那些呢,你一辈子都得是他的人,而他这辈子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他是多么游刃有余,一面以一副绝对掌控的姿态侵犯她,一面又绅士有礼地征求她的意见,甚至还怕她不答应,一面予以承诺一面抵在她耳边示弱。
孟臾看向那双清冷的黑眸,他的眼底深沉似海,像是尚未沾惹半分□□,但她分明已经觉察他狂躁边缘的灼热,只剩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还勉强在起作用。
至此,孟臾自知已别无选择。
寄人篱下多年,她向来谨小慎微,唯恐被人看轻,抑或不小心惹谁不快,还是头一次如此胆大包天跟他你来我往。
她瑟缩在谢鹤逸怀中,身体正不受控地颤栗着微微发抖,声音却还平稳,“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你会不会后悔。”
她是真的佩服自己,那样紧要的关头,竟还能强装镇定,掷地有声地反问他。
就像是棋盘上明明溃不成军的输家,却要不顾一切拱卒跳马,哪怕豁出性命也势必要将他一军。
果不其然,谢鹤逸怔愣一瞬,而后蓦地笑出声来,他稍稍换个动作,额头抵住她单薄的肩胛。
“能让我后悔的事很少。”谢鹤逸呵笑:“你还差一点,不至于。”
这句话让孟臾紧绷已久的琴弦彻底扯断,她攀上他的肩膀,伸出双手扯住他的衬衫衣领,似乎想要将最后一层阻碍撕开。
那是十八岁的孟臾,一腔孤勇,青涩而生疏地献祭出她全部、所有的热忱讨他欢心。
可现在她对梁颂年确实没有任何超出平常的想法,怎么就做错了呢?
没关系,孟臾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她问心无愧。
这半天都在反复检讨自己的错处,想着想着孟臾就觉得没意思了。她就算是把前半生犯下的错全部反省一遍也不会用超过两个小时。
门口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孟臾一个激灵坐起身爬过去,眼含期盼。
随后门被打开,却是李嫂端着餐盘。
李嫂不带丝毫情绪看她一眼,轻轻把晚饭放下,一言不发锁上门离开。
孟臾手掌撑在地上,失望地看着面前托盘上的食物,西芹百合配一碗白米饭,色调轻的像是不饱和的水彩画,味道可想而知有多么素淡。
刚才的饥饿感通通消失不见,她突然提不起任何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