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笑了:"会。"
她把他的大衣脱下来,然后在他蹲在轮椅旁的时候,拿着大衣包住了他的身体,举动有些孩子气:"你现在还冷吗?"
他眼睛潮了,低头间,笑着点头:"不冷了。"
那次带她去新西兰,是因为就在他们动身来这里之前,她刚刚发了一次病,她说她看到很多孩子在她身旁飞,伸手要掐她的脖子,她害怕的又哭又喊了大半夜。
就是这件事,刺激了他带她前往新西兰,前提是他认识当地一位很出名的心理医生。
在那间心理诊疗室内,他说:"你问她话,她如果不想回答,你就不要再问了,问多了她会焦躁,会不安。算了,你不要问她话,让她自己说,她如果不愿意说,你就让她静静呆着,不要打扰她。有没有再柔和一点的音乐,节奏感太快,她会不会不舒服?现在可以换音乐吗?你先让我听听,没有的话,我让人现在就去买碟片。。。"
对此,心理医生很无奈,也只能无奈了,因为韩愈在千交代万交代之后,准备离开时,顾笙抓住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没说,但眼底是恐惧的。
于是。。。不看了,不看了,返程回去,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韩愈看着城市下面的万家灯火,她就在他怀里,孤独的灵魂开始有了相近的距离。
所有颠簸的宿命似乎在依偎中终于得到了平息。
他说:"阿笙,等你能走了,我们明年春天去看海,春暖花开,你大概会喜欢。"
他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去上班,你在家里照顾孩子,浇花看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晚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过最平静简单的生活?"
如果上天待他不薄,那么结局将会被改写,所有的感情将会归于平淡,他们婚后日常琐碎,埋藏了过往所有风风雨雨,遗忘了曾经深爱过谁,亲情融进交错的纠缠里,再也难以抽离。
他其实并不贪心,真的。
奔赴机场的路上,韩愈仿佛看到了那具亚洲女尸,看到了活生生的顾笙。
她似乎就坐在他身旁,清亮的眼睛历经千帆,她对他微笑,笑容美丽而苍凉,仿佛遗忘了所有的痛,心里盛装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顾笙。。。"
一滴泪从韩愈眼里砸落。
01年1月8日,一辆名车座驾宛如离弦的箭,时速惊人,前方货车司机从后车镜中看到,连忙侧避,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伴随"砰"的一声巨响,司机系着安全带的身体狠狠朝挡风玻璃栽去,血流弥漫眼睛,趴在方向盘上的同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车,浓烟升起,横冲天际,聚集半空,宛如花朵一样一圈圈绽放,花心里似乎包裹着太多已无力诉说的年岁过往。
天,空荡荡的,仿佛在叹息,呼吸间,回音落寞。
暖暖的阳光穿过破碎的挡风玻璃,斑驳的光洒落在韩愈的脸上,舒服的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他笑了,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仿佛经历了一场最古老的前尘旧事,恍惚半生,不确定曾经那些走过的路都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犹如陌生。
其实,他有点恨父亲,有点恨母亲,更恨的是自己,因为在某一天里,他把自己给弄丢了。
有车主朝他聚拢而来,他好像看到了阿笙,迈步走来,眼神沉静,朝他伸出手:"阿愈,不冷了。"
他吃力的抬手,嘴角笑意加深。
天上人间,哪怕是无间地狱,只要你去,我都会永远的陪着你。我永远不让你孤独,就像那五年你不曾让我孤独一样。
手指垂落,世界一片漆黑,有人似乎来过这个世界,走一遭,但却无声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
"韩愈。"
"我叫什么名字?"
"顾笙。"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04年夏,有女笑颜如花。"
"我没印象。"
"没关系,你只需知道:在我面前,你可以忘记长大。"
那天,t市的天很蓝,仿佛洗掉了一切污垢和沧桑。
那天,风是温柔的,吹在脸上,仿佛母亲正在轻柔相待。
那天,任洋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眼泪全都流尽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