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不少,样子没有太大变化,弯腰,把怀里那束百合放到墓前,看着上面那张许之窈的照片,声音也有点哽:“之窈姐……一路走好。”
然后拍了拍蒋逢的肩膀,“节哀。”
蒋逢点头,没说话,比之前更沉默。
那天傍晚,送走所有宾客,安顿完两位长辈,他去了许之窈的画室。
窗帘是她最喜欢的淡紫色,晃动间好像还有淡香,蒋逢只开了一盏灯,他长久静默地坐着,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幅画。
具象的,抽象的,复杂的构图,浮夸的色彩,但主角全部都是他。
每一笔都是许之窈对他浓烈的爱。
而手里捏着一封许母临走前交给他的信,被风吹起一角。
“哥,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以前总说我娇气,可这次病情恶化的所有痛苦我全忍下来了,没让你发现一点,是不是很厉害?因为我不想你在保家卫国的时候还要担心我。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虽然让我得了这种病,但也把你带到了我身边,从我出生那一刻起,你就陪着我,这二十八年,我过得很快乐,小时候她们都羡慕我有一个那么帅那么好的哥哥,可是后来,我不要你只做我的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当你的女朋友,这件事虽然很苦,但我从
来没有后悔过(),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穿上婚纱?()?[(),成为你的新娘。
所以……蒋逢,下辈子你再来娶我好不好?”
一滴泪狠狠地砸在纸上,把最后那行落款的名字晕开——
爱你的阿窈。
昏暗光线里,那个天塌下来都能硬抗的男人,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他这一生,幸又不幸。
五岁那年家里遭了变故,父母双亡,是曾经作为他爸战友的许父把他领回了家,那时候许母刚怀上许之窈,所以许之窈出生那天,他同样在产房外等了整整一夜。
而许之窈到死也不知道,他其实比她喜欢上他,还要早,在同龄人肆无忌惮地开他玩笑时,是许之窈挡在他面前,把所有嘴欠的人收拾了一顿。
明明那时候的她才到他胸口,个子瘦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在他自我封闭的时候,是许之窈笑眯眯地叫他哥哥,然后耍小脾气地逼他带她出去玩,他们去过水族馆,去过游乐园,看过彩虹和日落。
她在用这种方式让他开心。
他都懂,都明白的。
她就像太阳,照进他本该堕入黑暗的世界。
没人能拒绝光。
可许父许母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对外也视如己出,世人眼里他们就是兄妹,许之窈不懂事,他不行,他不能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所以在许之窈说出喜欢他的那天,他从未有过的痛苦。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但少年的爱意早已不受控制,欲望折磨着他,日日夜夜。
所以后来他选择去读了军校,把自己关在学校里,不看见她,是不是一切就能回到原轨上?但他没想到许之窈会赌气交男朋友,还被人劈腿,那晚得知她在酒吧买醉的时候,他心都要碎了。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他妈的伦理道德,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
他陪她出生,陪她长大,没人比他更爱她。
守护她就是他这一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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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蒋逢回去接受了擅自离队的处罚,并申请远赴缅北参与卧底行动。
同年十二月,北江漫天大雪,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氛围里,蒋逢不幸牺牲的消息传来。
鲜血染红雪地,男人倒下的声音很快被风雪淹没,只剩很低的一句:
“阿窈,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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