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打算回答顾念之的问题了。
顾念之精神一振,拿出录音笔,一边录音,一边问道:“罗小姐,你的律师刚才说你这笔钱,不是你自己要转的,是你借给你朋友周转的,是,还是不是?”
罗嘉兰点点头,“对,确实如此。”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眼神轻凝,聚精会神地组织自己的答案,生怕说错一句话。
顾念之又问:“请问你借给你哪个朋友周转?”
“刚才不是说了吗?”罗嘉兰皱了皱眉头,“你这么快就忘了?你不是号称天才少女,过目不忘吗?”
顾念之轻笑一声,“那是同行们给面子,你别当真。——请回答我的问题,请问你借给你哪个朋友周转?”
罗嘉兰“呵”了一声,撇了撇嘴,涂得饱满殷红的双唇开阖:“山口爱子,我的律师刚才说过的。”
顾念之点了点头,“请问你借给山口爱子多少钱周转?”
罗嘉兰迟疑了一下,忍不住看了蔡胜男一眼,蔡胜男却正在出神,目光游移,似笑非笑。
罗嘉兰只好老老实实说:“……五百万欧元。”
“五百万欧元这么多,请问你借给山口爱子的时候,有没有让她写借据呢?”顾念之眨了眨眼,开始兜圈子。
她不能让罗嘉兰看出来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山口爱子,所以尽量把问题往借款上集中。
只有表现她关心的罗嘉兰借出去的钱,罗嘉兰才会放松对山口爱子这个人的警惕之心。
顾念之看得出来,罗嘉兰每次提到山口爱子的时候,总是说几个字就紧紧闭上嘴。
这个微表情显示她并不想多说有关山口爱子的事。
也表示她非常警惕别人挖掘山口爱子的情况。
不过顾念之是问话的老手了,法庭上众人环视的高压情况下,她都能侃侃而谈,罗嘉兰这点小伎俩在她看来都不是事。
这一刻,顾念之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俏美软萌,让人一见就恨不得娇着宠着的小姑娘,而是一个言辞犀利,手段狠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庭辩律师。
在她的专业领域,她强大的学术储备让她游刃有余。
罗嘉兰果然被顾念之有关“借据”的事混淆了视线。
她皱着眉头说:“山口爱子是我朋友,她向我借钱周转,我怎么好意思让她写借据?”
就算写了,现在也作废了,因为山口爱子已经死了,债务情况也会因为她的死亡而中止。
罗嘉兰完全可以放弃索赔。
她想的很清楚周到。
顾念之也似乎完全顺着罗嘉兰的思路在走,她颇为惋惜地说:“这么一大笔钱借出去,连借据都没有,我觉得瑞士法庭是很难相信的。——除非……”
“除非什么?!”罗嘉兰一想,也着急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华夏人可以理解她跟朋友的“通财之义”,可是那些洋鬼子却不能理解。
如果说是借,肯定实打实要借据。
那可怎么办?!
临时伪造一个吗?被拆穿了怎么办?
罗嘉兰巴巴地问顾念之:“……除非什么?你知道吗?”
“除非,你能证明你跟山口爱子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好到你们之间借钱不用写借据,只要口头承诺你就可以。”顾念之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目光带着些许鼓励,如同阳光一样落在罗嘉兰身上。
罗嘉兰居然觉得心头暖烘烘的,不由自主说:“哦,是啊,我确实跟山口爱子是非常好的朋友,好到很多东西都可以互相借用。钱财更不用说了,再说我和她都不是出不起钱的人。五百万欧元对别人来说很多,但是对我们来说,就像普通人之间互相借五百块而已。”
“对你们来说,借五百块钱也需要写借据吗?”
顾念之赞许地朝她竖起大拇指,“说的好,就是这个理儿。对你来说,一年的信托基金收益都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