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站了起来,微微低头拱手拜道:“下官陈裕,拜见沈中丞。”
沈毅哑然一笑:“陈郎中这是做什么?论资历,你是前辈,我如何当得起?”
陈裕直起身子,脸上也露出微笑:“中丞,先贤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下官以为,官场也是一样,如今的中丞…”
“在官场上已经远胜下官了。”
“自然当得起下官一拜。”
沈老爷照顾着陈裕坐下,微笑道:“陈郎中这话,太昧良心。”
“你这个考功郎中的位置要是肯让出来给我做,我恐怕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陈裕坐了下来,微微摇头道:“下官是运气好,赶上吏部青黄不接,侥幸做到如今的位置上,远不如中丞…”
他抬头看了看身子,语气非常诚恳:“老实说,如果不是陈某不懂行军打仗,真是愿意与中丞换一换的,中丞如今之显赫…”
他一脸钦佩:“已经比肩宰辅了。”
“捧杀。”
沈毅坐下来之后,轻声笑道:“这样的捧杀,我听了太多了,相比较来说,我还是对考功郎中这个位置兴趣大一些。”
“中丞大抵以为,下官这个位置,是个肥缺。”
沈老爷哑然一笑:“难道不是?”
陈郎中叹了口气,开口道:“下官这个位置,官场之中人人眼馋,下官现在一无靠山,二无出身,在这个位置上一年多,没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
他抬头看向沈毅:“不瞒中丞,今天到这归云楼来,下官还是借了钱来的,生怕进得来,出不去。”
归云楼是建康顶级的酒馆之一,也就赵涿还有张简那些二代们消费的起。
不过陈裕这番话,还是多少有些夸张的。
杨老头倒了,他做官固然会小心谨慎起来,但是要说在这个位置上一文钱不拿,沈毅是决计不信的。
他要是真不拿,不要说做一年多考功郎中,恐怕一个月都干不下去。
毕竟你不拿,上面的侍郎怎么拿?侍郎不拿,堂尊尚书怎么拿?
不过这种事情,沈毅也懒得拆穿了,做了这些年官,该有的一些基本情商,还是要有的。
两个人絮叨了几句闲话之后,沈毅跟陈裕喝了杯酒,才笑着问道:“不知道陈郎中要见我,所为何事?”
陈裕这会儿本来要敬酒,闻言放下酒杯,开口道:“中丞,听说您这些天,与一些太学生还有举子,起了冲突…”
沈老爷举杯喝了一杯,轻声问道:“陈郎中是为那些读书人鸣不平,还是要为沈某鸣不平?”
“自然是为中丞鸣不平。”
陈裕满脸严肃,开口道:“大陈南渡七十年,七十年来,受了齐人多少欺辱白眼,哪怕是宪宗皇帝时期,齐人到了建康,也是额生双目,以鼻孔视人。”
“七十年来,只有中丞一人,替我大陈,出了这么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