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沉毅对面的程廷知,抬头看了一眼沉毅,然后轻声道:“有这么多抗倭军将士在,他知不知道都没有什么用,他总不能来搜沉学士的马车。”
“说的也是。”
沉毅微笑道:“刚才他一口一个贤弟,对藩台很是亲热啊。”
“官场里,明面上叫的越亲热,可能私底下越不对付。”
程藩台往炉子丢了一块碳进去,然后透过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慢慢变小的福州城。
他神色复杂:“此生若能再回福州,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沉老爷倒是没有他那么多感慨,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澹澹的说道:“等到了浙江地界,我还能介绍一个人给藩台认识。”
程廷知若有所思:“是什么人?”
“到了浙江,藩台就知道了…”
…………
沉毅的马车还没有到浙江,就被拦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刚出福州城十里,蒋胜就过来通报,说有十来个人,在前面拦路,说是叶家的人,要见沉毅。
沉毅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马车。
这会儿已经将近腊月,寒风吹拂。
穿了一身雪白小袄的叶大姑娘,站在官道旁,头发被风吹的四下飞舞。
见沉毅走了过来,她上前,对着沉毅盈盈下拜,低头道:“沉大人…妾身…”
她轻轻咬牙:“妾身昨天,又劝动了两家,连带着叶家在内,一共有三家…”
“愿意拿出六成家产,敬献朝廷…”
沉毅背着手,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半成而已,没有什么分别,叶姑娘用不着在这里拦道罢?”
叶婵低头,眼睛发红:“妾身昨天晚上,还跟父亲商量了,只要叶家能够免于责罚,愿将七成家资,敬献朝廷…”
“嗯…”
沉钦差先是点了点头,澹澹的说了一句。
“知道了。”
然后他负手转身,朝着自己马车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话。
“上面问起,我会如实转禀。”
等说到这里,沉毅已经走出了七八步,说话的声音传到叶婵耳朵里,已经明显变小了许多。
“外面风大,叶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去罢。”
叶大姑娘慌慌张张的低下了头。
“沉学士…”
她第一次对沉毅如此称呼,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沉毅听见了没有。
然后叶姑娘抬头看向了沉毅慢慢远去的背影,鼓起勇气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声音也大了起来。
“一路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