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诶。”舅舅舒了口气,招手让蒋霜过去。
舅舅在陈阳房间里支了张床,蒋霜就这么留了下来。
……
蒋霜望着月亮,擦掉眼角的湿润,就像是被带回来的那天一样,轻轻握住舅舅的拇指,感受到指腹上生着厚茧,沟沟壑壑,粗糙的很,再也不是记忆里的感觉,但还是温暖的。
“舅舅,够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妈妈也不想你这么累的。挺好的,真的,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安排。”她叹息一声,积压在心底很久的。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舅舅,舅妈也是最好的舅妈。”
没两天,舅舅起了个大早,去接舅妈回来。
—
高三月考,蒋霜第一次掉出全班前三,年纪排名更不用说,班主任以及其他科老师轮番叫她进办公室,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压力太大,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尽早跟他们说。
蒋霜说没问题,可能是考试时身体不舒服。
只有她清楚,她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高考变得毫无意义,她甚至后面的课也不上了,找份工作,给陈阳上大学攒点钱,等六月份,再回学校象征性地参加高考。
蒋霜没拿定主意,放假出校门时,有几个人走近,她认出其中一个,细长眼,总在傅也身边打转的混混。
“嫂子?”对方不确定地喊了她一声。
蒋霜有些戒备,问:“有事?”
“有事,出大事了。”
找到了人,细长眼松口气,“也哥受伤了,伤得还挺重的,这几天一直发高烧,吃药也没见好,我们几个糙老爷们的也照顾不来,那什么,嫂子你能不能去照看一下?”
蒋霜愣了下,声音是冷的:“怎么伤的?”
“你知道我们,打架是家常便饭,哪知道这次玩阴的,早早地藏了刀,我们什么也没带,赤手空拳的,怎么打得过,也哥挡在前面,挨了好几刀……”
傅也的确伤得很重,几刀砍在胳膊上,几刀在背上,胸口也挨了一刀,上半身缠满了纱布,右手手臂包裹的更严实,他躺在出租屋的房子里,旁边凳子上堆着消炎止痛的药,蒋霜进来时,他还在睡,睡得沉,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他发着烧,脸上是不正常的红,额头上冒着汗,嘴唇干裂枯白,烧了几天,人也跟着瘦了一圈,下颌骨突出,就像是病入膏肓,麻木等死中,房间里连热水都没有,被子胡乱给塞了两床,地上全是烟蒂,桌子上堆着吃过的泡面,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样子。
几个人将钥匙给了她,很快就溜走了。
蒋霜静默地立了会儿,缓慢地呵出一口气,她卷起袖子将一床被子拿走,折好放回柜子里,又打来一盆冷水,毛巾浸过水后,替他擦脸,擦过脖颈,唇上用水润了下,过了会儿开始清理桌上的垃圾,扫掉烟蒂,找来烧水壶,烧上热水……
中途回了趟学校,找到老师,面不改色地撒谎说家里生病,想请假几天照顾。
老师答应得爽快,毕竟以前,蒋霜生怕落下一节课,从没请过假,半天都没有。
再回傅也出租屋时,手里多提了一份粥,到时候热一热就能吃,傅也还没醒,她身心俱疲地坐在破沙发上,仰着头往后靠,整个人有些麻木。
有时候,不得不认命。
她注定念不了大学,而傅也,打架斗殴的小混混,要么有天被人砍死在街头,要么把别人砍死蹲牢里。
他们的未来,很早就被人言中。
……
傅也是在半夜醒来的,脑子被烧得迷迷糊糊,他支着左边没什么事的胳膊缓缓坐起来,动作不能太剧烈,胸口背部连呼口气都疼,别说做点什么动作,光是坐起来,就花了他好几分钟,黑暗里,看不清,他凭着感觉去摸凳子上烟跟打火机。
单手不太好操作,好不容易抽出一根,放在嘴边咬住,憋出一脑门的汗。
手上没劲儿,摁打火机的点火器都难,指腹好几次滑过去,终于摁动,呲的一声,蹿出一小簇火焰。
傅也低头去点烟。
没点上,有人抽走他嘴边的烟,他抬眼,看到微弱火光照亮的脸,眉眼干净,杏眼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蒋霜:“不许抽烟。”
皱眉蹙眼,乍一看还挺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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