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多年前镇子里也下过开水雨?陈仰的心底生出一个猜测,他想起了抱着哥哥尸体哭的女孩,她说是自己把哥哥叫起来,让他出去给她收衣服,还说不知道雨是烫的。
女孩并没有提起雨里的惨叫。
陈仰推断,下雨的时候,镇上的人听不见那些嘶喊。
只有外来人才能听得见。
老仆离陈仰的藏身地更近了,他屏息观察对方,试图找出更多的烫伤痕迹,却发现对方的眼睛是鱼眼。
一缕鱼腥味钻入陈仰鼻息里,那味道是从老仆身上散发出来的,他就站在嶙峋的怪石旁。
只要老仆从一边伸脖子往怪石后面看看,就会看见坐在地上的陈仰跟朝简。
陈仰警惕的绷着手脚,手抓住一块石头,指尖摸索到尖锐的部分,他把石头调整了位置,将尖锐的那端对着外面。
怪石另一端的鱼腥味还在,老仆没走。
陈仰浑身血液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无声的戳戳朝简,在对方看过来时,他用眼神说:我把人引开?
朝简按着陈仰的手,微凉的掌心箍住。
“老爷,这里没有。”怪石后响起苍老的声音。
不远处的朱老爷中气十足,语态粗恶,毫无大家族当家主的教养:“那就找其他地方,快点找!他娘的,到底在哪!”
“你说他们在找什么。”陈仰动了动被朝简箍住的手腕。
朝简撤回手,答非所问:“往我这边来点。”
陈仰挪了挪身子,听他低语:“这里没有遮雨的地方,如果再下雨,你去抢那把伞。”
“好。”陈仰没细问。
“老吴是在变异成猫的时候来的这里,无意识的行为,这里一定有跟任务紧密相关的信息。”陈仰跪趴在怪石上面,歪着头留意主仆二人的进展,“既然是乱石谷,那他们应该是找石头,我们先按兵不动,让他们找,等他们找到了,我们再行动。”
朝简看天色。
陈仰也看了两眼,现在是夏天,天光来得比较早。
要是天亮的时候,那主仆二人还没找到东西,他们两拨人马就会打照面。
乱石谷不时有石头翻动的声音,掺杂着朱老爷的谩骂,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后面有厉鬼在追,精神状态直线下降。
陈仰摸着脖子,捏死一只喝晕了的蚊子,指尖上多了滩血迹,他随便在衣服上抹掉,发酸的眼睛往朝简那瞥。
朝简闭着眼帘,犹如老僧入定。
陈仰又往向东那看,向东指指翻找的主仆,手在自己脖子上虚虚一划。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干倒,向东用手势说。
陈仰让他耐心点。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出现了一丝白线,陈仰的眼皮跳了跳,完了,天要亮了。
黑暗一退散,他们就会暴露。
陈仰撑着怪石站了起来,指甲刮到了那上面的小碎石粒,他注意到的时候,碎石粒已经掉了下去。
就在陈仰心惊肉跳之际,一只手接住了那颗石粒。
朝简抓住陈仰垂下来的手臂,食指屈起来,在他手臂上面点了点,让他坐好。
陈仰正要往下坐,老仆激动的叫声就从一个方位传了过来。
“老爷!”老仆的喊声里
既有惊喜,也有对某种东西的恐慌,“你快看这个!这个是不是!”
陈仰弯下来的腰立即挺直,他接着黎明来临的光晕望去,朱老爷大概是太热了,袖子挽了起来。
右手的小臂上面有两处烫伤。
而那老仆不止脸上有烫伤,脖子上也有,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主仆俩的烫伤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陈仰打量朱老爷,四五十岁的面貌,是不是只活了四五十年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