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看……”
“俞公请直言。”
道人站在人群最后面,离着人群的末尾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也看向老宅中。
“见过先生。”
“多谢诸位了,然而俞公乃是在下多年前的旧识,在下欠他相送之礼,如今他身死亡故,便由在下送他前去阴间地府吧。”
燕子亦是低头回礼。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为逆旅,同悲万古尘!”
俞坚白仍旧叹了口气:“先生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吗?”
“这……”
“俞公果然为民。”
已然听到了宅中传来的大哭声。
道人依然平静的说道。
大地在眼前变小,显出不曾见过的样貌。
道人则是与之拱手。
道人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前方院中:“此处许多人都不是俞公党羽门生,却也来了此处,俞公此生功过如何,早已在世人心中了。”
“俞公前半生不是一直向往仙道么?便请俞公乘鹤而去,此去丰州,还有数千里,正好看看俞公护持十几年的山河人间。”
俞坚白愣了一下,眼中却亮了光泽。
“俞公妄自菲薄了。先帝时期大晏固然繁华强盛,然而既是国师扶持有功,也是先帝年轻时精明能干,更是时势本就流转到了这里,如今大晏皇帝偏听偏信,不如先帝年轻时贤明,国师妙华子玩弄权术,喜好结党营私,加之时势流转,各地矛盾积攒严重,大晏国运已然衰退,俞公只是一个在朝堂上不能说一不二的宰相,要想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实在太难。”
忽然里头哭声大作,有人高呼父亲,有人高声唱着时辰,乃是未时三刻,无论是房外院中,还是院外路上,所有人听了都顿时明白,于是房前屋后都有人掩面而泣,一片悲痛哀呼声。
“若是为难,回避即可。
后半生幡然醒悟,仙道缥缈,长生难求,于是一扫风流颓丧,一心为民,十八年间,从逸州知州做到大晏宰相,见过大晏盛极一时,经历过皇权交替造反叛乱,亲眼所见大晏衰落飘摇,每日都在忧心,当初风流迷糊间执着多年的仙道与长生,倒是好久没有出现在心里过了。
女童没有抬头,却也会意。
“俞公已为阴间殿君,注定要名流于世间,传颂于百姓口中,被人见到死后乘鹤而去,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俞公,请吧。”
来人满头白发如雪,胡须也花白,穿着素色衣裳,面容如常,颇见几分当年风采,而他神情平静,慢吞吞走着,小心避开了所有人,又在行走之时仔细打量着匆匆往里走去、亦或是自持身份不够停在门口守候的所有人,好似要将所有人都再看一遍,深深记住。
好像确实想起了多年前的俞坚白,想起了多年前俞坚白心中对于修仙、法术与长生的向往,不过那已是前半生的事了。
“阴间地府初成,一切待新,除了岳王神君身为鬼帝,地府暂设三殿,分管阴间大小事务。第二殿主管赏罚,有善则赏,有过就罚,须得一位刚正清直又对人间有所功绩之人出任殿君,俞公向来刚正清直,后半生又一心为民,自然是为俞公留的位置。”
俞坚白又连忙对房檐上行礼。
“见过殿君。
宋游这才继续说道:
下方村落老宅之中原本悲痛哭泣的人纷纷停下,原本挤在俞坚白房中病床前的人也全都出来,站在院子中,或者宅院外,高仰起头,看着远方巨大的仙鹤挥舞着翅膀,乘风穿云,不知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