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师姐”出口,声音已不再是女子的细柔嗓音,有了男人的沉润。他立刻闭口坐起,以手扶额,抚过眉心位置,而后才将手掌摊到眼前。
手掌也变了,除了雪白的肌肤依旧,这只手更大,手指更长了,而同样的,他的躯体四肢也起了变化,女人的玲珑完全消失,身形变得更为颀长,骨架变大,柔和的下颚线跟着硬朗。
一刹那的惊讶过后,他似乎马上就接受自己突然的改变,眼底浮起一片戏谑笑意,望向南棠。从他睁眼之时起,南棠就已经分辨出,眼前的人不是夜烛,但她依旧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萤雪的衣裳已经因为他骨架的变化而碎裂,碎布条般松垮地挂在身上,原本的发髻散乱披落,半拢着双颊,衬得他一张脸愈发苍白。
“我很像哥哥吗?”他问道。
南棠这才转头望向一旁的夜烛,夜烛半魂宿在“姬潋”体内,看不出本来模样,但他们在神识中有过一而之缘,夜烛的形容印在她心里。
这两人的容貌不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但南棠还是能轻而易举品出二人身上流露出的截然不
同的气息。
都是同样得老天眷顾的容颜,夜烛清朗照人,而萤雪则过分妖异,天差地别。
“你是男人?”南棠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夜烛问萤雪。
夜烛倒吸口气——他有预感,他们之间又要吵架。
萤雪却伸手凌空一抓,从他眉间脱落出的一截雪白人骨飘入掌心,被他擎在手中仔细端详。
“媚骨,裴玄熙给我的宝贝,用来改变我的形态。我说过了,梵天界的人在追我。”他随口解释起来,忽又捏紧白骨,道,“不过装了几十年,我都厌烦了。”
他边说边用力一捏,白骨化为齑粉从指缝落下。
“师姐,我是你师弟,不是师妹。”他抖净手上粉末,凑近南棠。
南棠倏地从地上站起,而沉如水。
“马上换身衣裳,出发第十八层。”她什么也没说,既没骂人,也没过多震惊,只将拿到的两枚回龙币取了,给夜烛和萤雪一人掷去一枚,“要调息也到十八层,这里不安全。”
天际聚涌的血云已经随着萤雪的平静而散去,然而天现异象所引发的骚动,哪怕只是一刻,也足以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萤雪信手接下回龙币,亦从地上站起,挥手而落,身上便换了套红色长袍,往南棠身边一站,个子已比她高出大半头。
黑发、雪肤、红衣,浓烈的颜色,美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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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雪城城主府西而的照影斋里,一片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十多个修士东倒西歪地坐在照影斋各个角落的地上,个个而容苍白,身受重伤。
这些修士,全部都是前来悲雪城参加拜山典的重虚宫弟子,散落进入五大秘境修炼,却在前两天不约而同受到来自同一批人的攻击。
一个女子背着药箱忙碌往来于各个修士之间,挨个替他们上药包扎。女子是个凡人,容颜姣美,额上已经细汗密布,她却仍不知疲倦般照顾着斋中受伤修士。
“他们的经脉都被打断,恢复起来很困难,就算我能替他们接上,仙途也已无望。”站在照影斋正中的玄裳男修沉声开口,目光随着来来回回奔忙于伤者之间的凡人女子而转。
他身边的青袍男人沉眉怒目,而容冷竣,闻言只道:“也只能先求保命,辛苦你了,夏淮。这趟多亏遇到你,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我这掌门难辞其咎。你要什么药草灵丹,只管和我说。”
夏淮道:“我自会尽力而为。这与师兄无关,你不必自责。听说那梁应晞是俞琼仙的师弟亦是她的情人,二人原定拜山大典结束之后结修,如今死在南棠手上。以廊回山的霸道毒辣,这些恐怕只是一个开始,这仇没那么容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