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还没来得及反扑,空出一段刚刚好的时段,既有夏天的鲜艳明媚,又带着一丝自然的青涩。
章令娴将车停在楼下,谢易初坐在副驾驶,腿上放着一本德语原版书。他攥着书脊,手背青筋绷很紧,一时间没动。
章令娴见他犹豫,笑着说:“下车啊,还是说你怕了?”
谢易初微微垂眼,没作声。
谢易初在她面前一贯表现出来的也是漫不经心,偶尔引起他兴趣,才能看到他傲慢或者说一不二的神情。可是现在,他敢摔门就走但是不敢上楼面对女朋友,章令娴又笑着打趣好几句。
“去啊,总不能你惹周唯伤心还要我这个当妈妈的替你道歉吧?那你成什么了?”
章令娴激他,谢易初抱着书半推半就下了车。车门一关,章令娴说了句:“加油。”白色宝马启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谢易初慢吞吞收回视线,在楼下站了十多分钟,抬头去看十七楼的窗户,明知道看不到她,还是一直盯着。
他侧头将手搭在颈部,感受着和心跳同频的搏动。心脏好像知道离周唯很近了,慢慢躁动起来。
谢易初蹙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暗骂它没出息。
最后再看一眼电梯口,他转身去便利店买了一盒套,并一支草莓棒棒糖。棒棒糖盒子紧挨收银台,谢易初目光在上面停留很久,结账时才抽了一支,扔到台面。
收银员是便利店老板女儿,年纪不大,只是暑假有空,偶尔帮家里看看店。先看见人,再看见他买的东西,满脸通红地扫码出票,烧手一样甩回去,头都不敢抬。
谢易初还是懒洋洋的气场,眉眼慵懒,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然而付完款,他把套塞进口袋,手也顺势插进去,一手心热汗,攥着方块的手心被硌出两长道红印。
出门就拆开棒棒糖放嘴里,眉头越皱越紧。
这么甜的东西她是怎么吃下去的?一边想,一边咬碎了含着,把塑料棍扔进垃圾桶。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层一层地往上跳。
谢易初并未在走廊犹豫很久,主要是压在舌尖下的糖不允许。
周唯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下一刻谢易初推门而入,她像弹簧那样猛地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两串钥匙叮铃作响,相继被抛在玄关置物架上,谢易初换了拖鞋朝客厅走,却不看她。
这一幕刚刚在梦里见过,有一瞬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抑或是一个新的梦
。周唯直勾勾地看他绕过茶几,到她身前停步,谢易初随手把书搁在茶几,压着她肩膀把她推进沙发。
周唯往下跌,谢易初随着她俯身,一条腿跪上沙发,紧紧挨在她腿侧,勾起她下巴接吻。
周唯拿烟的那只手平摊在沙发上,离他远远的,身体猛然蜷缩起来,像受到致命伤害的动物一样本能地护住腹部。
谢易初很容易撬开她牙关,把甜得腻人的糖块顶到她舌尖上。他退出,低头碰碰她额头,伸手揉了一把她后脑。
口腔里突然多了块糖,她下意识用舌尖翻了个面,糖块碰到牙齿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哐”。
很轻,低不可闻,可是被碰到的牙齿有些发麻,正逐渐向后蔓延,周唯如梦方醒,眨了下眼。她将烟摁熄,含着糖细细地抿,没有说话。
烟灰落了她一手心。
谢易初捡起掉在地上的烟头。
茶几上摆着一个白色纸盒子,里面是她抖落的烟灰,他将烟头放进去,“你又抽烟。”
声音似乎发冷,但是谢易初侧着脸,看不清神色。外面的阳光穿过窗帘未完全闭合的缝隙,只映亮一线地方,他垂睫,眼下也是阴翳暗淡的色彩。
周唯还是不响,慢慢仰头。谢易初转回来和她对视,狭长漆黑的眼眸清晰地映出她面容。
他的眼神极深,带着某种压抑晦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