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瞥了曾易明一眼,眼色里的凌厉让曾易明心里警锺鸣响,随即收起了笑容。
这个人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如风中残烛的老人,他是曾经在香港叱吒风云将近半个世纪的黑道大佬。十年前,新界的街上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人因为他而横死街头。当时提到辛念辛三爷,人人都要敬让三分。
看到曾易明的反应,辛念的视线随之转移。
关路可对辛念的态度一点都不在意,他很客气礼貌地问辛三爷好,而後才坐了下来。
佣人把黄金糕、水晶虾饺和粉蒸排骨端了上来,随後递上一把紫砂壶,然後就无声地走开。辛念对美食有著狂热的爱好,据说让他从暴躁的情绪里解脱的方法就是一顿丰盛的美食。
辛念大口嚼著水晶虾饺,不时配一口茶。
曾易明也拿起佣人送上的茶慢慢啜饮,他无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站著的几个人神色戒备谨慎,腰间的枪若隐若现。
曾易明慢慢品茶,状若无意地四处打量,打量之後他发现情况比他们预计的似乎还要更严重。
曾易明放下茶,翘起腿听著关路可和辛念正说起三十年前各个家族的情形。他一边认真地听著,一边用脚尖似乎无意地碰了碰关路可的脚尖,碰了三下。
关路可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保持著谦恭有礼的态度,和辛念商量合作的事情。
辛念身後的旧式留声机一直在播放著咿咿呀呀的京戏。
有一段京戏播放出来时,辛念抬手示意关路可先不要说话,微微闭上眼跟著那段唱词轻声哼唱起来。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离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他闭著嘴哼哼著曲调,手上也悠閒地打著拍子。
「世道无常,猛虎落平阳、蛟龙困浅水,也不少见。」关路可看到辛念睁开眼,微笑著对辛念说。
辛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稍稍坐直身体,双眼紧盯著关路可。关路可却还是保持著刚刚微笑镇定的样子,端起茶杯敬了辛念一下。
「但这不过一时,只要能蛟龙得水,猛虎归山,龙虎之势可是无人能比的。」
辛念没说话,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愉悦表情。
「蛟龙失水,蝼蚁足以制之。」曾易明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嘴角也撇了撇,神色上隐隐有些嘲笑。
辛念放下了紫砂壶,用餐巾仔细认真地擦过嘴角每一个地方,看向曾易明的双眼中忽然亮了起来,像看到猎物的猛兽。
他把餐巾扔在一旁,缓缓开口,「即便虎落平阳,龙困浅水,也还轮不到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到他头上作乱。」
旁边的几个保镖似乎接到什麽指示,略略靠近了些,那些人的手也都往腰侧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