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从零落渐渐密集。
关路可被拉走的时候,忽然扭头过来朝曾易明的位置看了一眼,曾易明保持著端枪的姿势停了下来,有一瞬间的发呆。
他想,他知道了,关路可知道了。
虽然他穿著制服,虽然他的脸部被头盔、夜视镜几乎遮挡得看不到什麽,但他知道关路可知道是他。
曾易明在夜视镜中继续看著关路可,他想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像以前,甚至像现在这样看到关路可了。下次见面也许就是在法庭上他去作证的时候,也许是在监狱中,甚至如果关路可接受政府的交易条件的话,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身边忽然发出一声锐利的哨声,曾易明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子弹撕裂空气时发出的声音,死亡的声音。
子弹直射过去,曾易明看到关路可在靠近房屋的小道上忽然倒下,他身边的几个保镖围住他,身体向外四处寻找并保持高度警戒,他们在确定子弹从哪里射出。而後,有保镖中枪倒下。那些人全都矮下身体,躲了起来。
曾易明一愣,随後只觉得非常愤怒。
他当时得到过刘警司的保证,这次行动中,其它人如果一直反抗也许就会当场击毙,但对关路可不会。一来,政府希望他能开口作证;二来,能将香港最有权势的话事人活捉,这才能对其他人形成威慑;而且他作为这次行动的卧底,对行动发表的观点也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但现在,很可能是有人要置关路可於死地。
曾易明转头交代了紧随其後的另一个人暂时负责指挥他们小组,转身就朝关路可的方向跑过去,才刚跑没两步,耳机里传来刘警司的质问。
「你干什麽?」刘警司的口气相当严厉。
曾易明知道,刘警司一定是在望远镜和实时传输的影像中,看到他偏离了既定路线。
曾易明转身看著刘警司所在房间的窗户,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底的担忧和急躁却还是影响著他,声音有些发抖和变调,「有人要杀了他。」
刘警司没说话。
曾易明听到自己上司的沈默忽然想到了什麽,不不不,不可能。刘警司不可能事先就知道,这些不可能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他急躁地将耳机扯下来,大步朝关路可跑了过去。他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关路可不能死。
从他扯下耳机到赶到关路可身边,不过几分锺,曾易明却觉得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麽漫长,心脏因为快速奔跑而剧烈地跳动著。
在靠近房子东侧的路边看到留下的一滩血迹时,曾易明停下来看了看。这样的出血量,他只希望关路可受的伤真的只是这样。
越靠近房子,这里越是安静,安静得几乎和外面的混乱不在同一个世界,而是一处未受打扰的庇护所。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转过一道灌木丛,刚一露面,就听到一阵冰冷的金属撞击声,那是枪枝保险拉开的声音,稍稍一扭头,果然有好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他把夜视镜摘下,看著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