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那一道道的膳食便摆上了桌。
殷景朝看着殷鹿竹脸上期待的神色,眼中全是宠溺。
从前,纵使他耗尽所有的力量去教养鹿鹿,可她却半点不成材,反而生出反骨。
他甚至觉得,大概女儿便是天生不如男儿的吧。
可自从她成为了鹿鹿,这些个日子走来,他看得清楚明白,原来,女儿也可这般,叫男子也望尘莫及。
殷景朝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他道:“鹿鹿……”
顿了顿,他似乎是觉得不妥,又道:“绾……”
“父亲。”殷鹿竹出言打断了他,“傅氏全族都没了,如今,我便只是殷鹿竹,我也甘愿成为殷鹿竹。”
殷景朝一怔,连连点头。
他怕她不愿意被人唤鹿鹿的名字,原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南疆之事,我都已经听说了,世子顾庭月为了一女子,生出反抗之心,让南疆大乱。”
提起顾庭月,殷鹿竹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她放下手中筷子。
“父亲,原来当日献计害我傅氏之人,便是顾庭月。”
“唉。”殷景朝叹息一声,“都是天意,你不必放在心上,万事,还有父亲,还有这楚湘王府。”
殷鹿竹点了点头,她哽咽的夹起一块肉放在口中。
半晌之后,她突然问道:“父亲,若有一日,必须要楚湘王府全族被诛,才能全了忠君的心,护住大殷山河,父亲也会义无反顾么?”
殷景朝摇了摇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有家,才有国,若我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又谈和天下。”
殷景朝的话,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瞬间,便让人如沐朝阳。
她轻轻的垂下头,“可为什么我爹爹却为了所谓的忠君,害得傅氏满门被诛?”
她的话,让殷景朝有一瞬间的词穷。
他忽然便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半晌过后,他才道:“傅御史乃文臣,清流之家,胸有丘壑,大义当前,而我,只是一粗鄙武将,不懂那些忠君报国,只知,手中的兵刃便是保护家人的。”
殷鹿竹抬眸,她清澈的眸子直视殷景朝。
“父亲所看重的一切,我都会替你守住。”
曾经,父亲为了忠君,可以不顾家人性命,说不怨,那是假的。
傅府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身陨,却只换来君上一句亏欠,时至今日,傅府污名犹在,到底图得是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走,并非只有一条死路可选。
殷景朝懂她心中的怨和不甘,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正在这个时候,下人的声音传来,“王爷,世子,相国来访。”
殷景朝微楞,“相国?”
相国素来是看不惯鹿竹了,这般前来,莫不是……
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你又惹得相国不快了?”
殷鹿竹摇了摇头,“我猜,相国是来蹭饭的吧。”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沈南箫便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
一进门,沈南箫便拉起了殷鹿竹的手,眼睛猩红,就连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殷景朝目光落到俩人的手上,有一瞬间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