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给母猪接生的消息她也是听说的,但不信,毕竟自家妹妹有几斤几两她能不知道?可最近这野菜汤治病的事,大家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连老三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学了个十成十,刚才进村她还亲眼看见崔五婶精神抖擞地在村口晒太阳呢!
“老三你说你可真能藏着掖着啊,以前咋不见你表现表现呢?”
秦来娣面无表情。她其实从小就不太喜欢二姐,大姐淳厚善良,总是包揽所有的家务,小小年纪就能跟着奶奶挣工分,而二姐却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外加一个比泥鳅还滑的货。
小时候,姐妹四个要是有个啥好东西,她总是能想方设法把大姐和小老四那一份哄走,奶奶发现了要揍她,她还能梗着脖子说是她们主动给的。
就这样,男孩脾气打抱不平的秦来娣,最看不惯的就是她,姐俩没少干架。但上辈子奶奶去世,大姐疯了后,就只有这个讨厌的二姐给她写信,打电话,寄东西,虽然她从来都是不回不收,绝不给她从自己身上捞好处的机会。
就是她被赵海洋赶走后,也是头发花白的二姐拄着拐杖上门
替她闹,还说大不了跟她回农村,她儿子孝顺,绝对能给她一口吃的……更别说奶奶生病那几年,都是她和二姐夫拉着平板车送医院,每次一住十天半月,也都是她出钱出力。()
想到这儿,来娣也装不下去了,一把搂住她,哼,咱们家最没良心的就是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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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死丫头,我咋没良心了我,你们吃鱼都不叫我,还好意思……”也不用谁招呼,自个儿拿了碗筷就开始挑鱼肚子上肉最厚那块。
废话,她专门挑这个点儿饿着回来,可不就是冲这顿午饭嘛!
秦桂花白她一眼,“闭死你的嘴!”
友娣的脸皮那叫一个刀枪不入,不仅毫无波澜还催着来娣赶紧讲讲结婚的事。最近附近几个村子最大的新闻都围绕老三,关于她结婚和医术了得几乎是平分吃瓜界天下。
听说对方是个技术员,她一边羡慕一边酸溜溜,等再听到对方父母在北大荒,顿时又忧心忡忡,反正是既怕老三过不好,又怕老三过太好。
“呸,你那点小心思打量谁不知道呢,趁早给老娘收起来。”
友娣跟牛大刚结婚三年,前年刚生下一个儿子,再加嘴巴厉害,在婆家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所以大家也不像担心爱兰一样问她在婆家的事儿,反正只要问,听到的要么是她又跟尖酸妯娌干架并成功占领高地,要么是刻薄小姑子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成功案例。
吃完饭,秦友娣将里里外外都巡视一遍,最后发现啥好东西也没有,只能将目光投在麻袋码成的小山上,“奶说这是你上山采的药,快帮我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吃上的,带点回去也馋馋我妯娌。”
秦来娣满头黑线。
“你说这么些药,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要不卖到药材收购站去?”
“我可是听说了,小心别被红袖章抓到,也不算投机倒把,咱们村还有偷着卖鸡蛋卖菜的呢,我公爹不也睁只眼闭只眼。”
秦来娣这俩月也一直在琢磨赚钱的事,还真跑收购站去问过两次,可人家要的都是人参天麻这些值钱的,她起早贪黑找了俩月愣是人参须须都没找到一根。至于她在山上采这些纯野生的普通草药,大都是营养不良的歪瓜裂枣,品相比人工种植的差远了,人压根不收。
秦友娣倒是不管她咋想,又自顾自的说,“我们队上有个小丫头,脑子可真活,一开始偷偷去卖鸡蛋鸭蛋,自家的不够卖,还会从社员手里收,从中赚差价,后来别人都学她那么搞,你猜她又怎么着?”
“她居然把鸡蛋鸭蛋腌成咸蛋,专门拿到城里机关大院去卖,又赚了一笔,你说她这脑袋咋长的?”
秦来娣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个主意。
于是,接下来半个月,大家就见秦来娣更忙了,既要养猪,又要采药,还在院里烟熏火燎的又是炒又是腌的忙到大半夜。
终于,忙活到国庆节后,来娣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再次进城。
在村口搭拖拉机,幸好这个点儿只有一名年轻小伙子跟她一路。小伙子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显得很斯文,自从分到五里屯知青点后,大家只知道他叫廖四眼,全名却没人在意。
毕竟,每年分下来的知青不少,这些城里年轻人干农活是一窍不通,甚至还有装病的偷鸡摸狗的,结果年底还得跟社员们一起分粮食,所以社员跟知青之间仿佛有一条天然鸿沟似的。
来娣却是个例外,她性格泼闯,又对啥都好奇,总找他们问东问西,一来二去也能打入“敌人”内部。
譬如眼前这个小廖知青她就知道,他们家是海城的,父亲是无线电厂的包装工人,他本来马上就能顶替父亲工作了,但因为不忍心妹妹下乡吃苦,所以主动把岗位让给妹妹……从六六年到现在七三年,已经在五里屯待了整整七年。
以前,虽然知道廖知青的身世,但没往心里去,此时却忽然想起个事——老贺也是无线电厂的,他和廖家人会不会就是同事?
那可就要好好唠一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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