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所言,他还真找不出反驳的话。
战场,乃是世间最危险的地方,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在战场上丢掉性命。
哪怕是一向无敌的秦军,也有李信惨败之事,二十万大军覆灭大半,而恰恰那一战又是赵佗所经历过的。
如此来看,还真不能说赵佗是贪生怕死之人。
“好一个天下大义。可是你就忘了你赵氏的祖宗社稷吗?秦人灭赵,断你先祖血食,你就无丝毫怀恨之心?”
熊启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
他不相信,一个真正的贵族出身的少年,会对自己的母国社稷,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熊启出身秦国,尚且因为血脉而倾慕楚国,甘愿为了楚国社稷的存续选择背叛秦王。
这个赵佗可是真正出身在赵国的贵族啊,难道对自己的祖国就无丝毫眷恋之情吗?
听到熊启之问,赵佗反倒大笑起来。
“赵国,哈哈!”
“我父倒是为了赵国社稷的存续,忠心耿耿,甚至为李牧谏言。结果如何?赵王迁残忍无道,听信郭开谗言,杀我父母。若非我侥幸逃得一命,恐怕早已身死。”
“那赵王昏庸如此,自己杀戮忠臣良将,重用卖国奸佞,连他们王族一脉都对祖宗社稷不在乎,我又为何要对这杀我父母亲族的赵国有所眷恋?甚至秦国灭赵,俘虏那昏庸的赵王时,我恨不得饮酒高歌,以抒父母之仇得报的喜悦。”
熊启眼皮跳了跳。
秦军灭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为赵佗报了父母之仇。
赵佗不怨秦国,倒也说得通。
但熊启不甘心,他低语道:“秦国灭赵,灭你国家社稷,你的祖宗可就没有血食了啊!”
赵佗笑起来,轻声道:“君侯,你错了。我嬴姓之祖,在秦国自有血食祭祀。”
“赵氏之先,与秦共祖。吾等嬴姓,皆为帝高阳之苗裔,伯益之后。”
“对于嬴姓的始祖,秦国至今尚有所祭。只要秦国不亡,我祖高阳和伯益便血食不绝,何谈无人祭祀?”
眼见赵佗微笑开口。
熊启嘴角抽搐。
他倒是忘了,秦赵同姓,都是一个祖先。
秦赵两国不仅和他们楚国一样,都是颛顼苗裔,而且秦赵的得姓始祖都是伯益。
赵国会祭祀颛顼和伯益,秦国也会祭祀颛顼和伯益。
所以哪怕赵国灭亡了,他赵佗的祖先还真是血食不断。
惟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伯益以下,造父之后,他赵氏的历代先王没有人祭祀。但看赵佗的模样,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些。
熊启叹了一声。
他如今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熊启闭嘴,赵佗却自是有感而发。
“君侯之言,可曾问完?若是完了,那可听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