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行?”叶长青独断专行地很,压根不给他反驳的余地,“你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你管不着。”
说着,他低下头,在徒儿微红的耳侧轻吻了一下,指了指摇篮里熟睡的小树灵,按着对方微微打颤的肩头,不准乱动,唇瓣贴着肌肤滑下去,刚含住那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垂,忽听门口有动静响起。
二人俱是一惊,同时回头——
“呃,抱歉,我见门开着,就直接进来了……”一身碧色衣衫的昭华散人站在门边,不尴不尬地笑笑,“你们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不,不忙。”腻歪的时候被撞破,怎么也还是别扭的,叶长青站起来,遮掩性地拍了几下衣袍,问,“昭华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讲。”
“多谢。”昭华浅一颔首,目光温和地望着他,微笑道,“也没什么事,今夜东海的星空特别美,我看到了,就想叫上你们一起,去海上泛舟观赏。”
·
沧海星空,如一卷亘古而来的绝美丹青,铺洒在苍穹之上,无数星辰似玄冰灵石,明暗交错,每一颗都披满水花,任多情的大海将其洗刷得明净而纯洁。一叶扁舟乘着海波,置身于星野天幕下,渺小的仿佛沧海一粟,舟上人举头敞望之时,才发觉诗书中的“银河耿耿夜迢迢”是何等浅薄。
叶长青感慨道:“昭华先生,说真的,今晚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漂亮的景色了。”
“真的?”昭华似是心情不错,负手站在船头,淡淡一莞尔,“我习惯在江东一带游走,每每夜里天气晴好的时候,一抬头,顶上就是这般的星空,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阑干,虽然看了上百年,也还是看不腻。”
一说到此事,叶长青心中一动:“昭华先生,听闻你百年来行善救人,在江东百姓中备受尊崇,被称为‘昭华大圣’,只是……”他顿了顿,斟酌着问,“先生,长青有一事不懂,不知能否相询?”
“想问就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昭华轻拂袍角,在船头坐下,随着海波徐徐的动荡与起伏,他的脊背却始终笔挺,姿态端正而优雅。
在这么悠闲惬意的时刻,还能保持参禅礼佛一般的矜持,这份修养着实不易。
叶长青心里暗暗称奇,在其斯文儒雅的感染下,自己也不好坐得那么歪斜,便收回撇在一旁的胳膊,道:“先生,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直说了,树灵一族,自古生活在东海瀛洲岛,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罢了,以灵族的稀有和珍贵程度,最适合栖息地就是没有欲望和硝烟的世外桃源,可说句实话——”
他转头与坐在身侧的温辰对望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肃然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人这种东西,是世上最复杂难言的,尤其是人心,有时候脏污得可怕,善恶不过转瞬间,前一刻念着你的好,为你烧香祈福,下一刻就可以因为一件小事,反目成仇……长青不懂的就是,先生为何愿意以灵族之身,来成为凡人的守护神呢?”
他已经问得非常苛刻了,就差直接点出来,人类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这么个浑身散发美味气息的树灵,不好好躲在你的仙岛上,出来瞎逛什么,不怕被人逮着吃了吗?
昭华愣了愣,旋即好脾气地笑开:“叶仙君可能有所不知,我最初并不是在树灵族中长大的,百年多前,东海爆发过一次惊天海啸,瀛洲岛的结界拼不过那自然伟力,被冲得七零八落,我是族长之子,父母为护族人牺牲,我随着水流一直飘到了江东沙滩上,被一户打渔的人家捡到了,我当时已是三四岁的幼童,懂得一些术法运作,用障眼法把自己伪装成了人类孩子的模样,所以那户人家没顾及太多,把我当寻常幼儿带回家,辛苦抚养长大。”
叶长青轻轻地“啊”了一声,露出个原来如此的神情。
昭华含着笑点头,娓娓道来:“我从小在人群中长大,受到人类世界的教导,所听到、看到、感受到的,都是凡人的悲欢苦乐,虽明白自己灵族的身份,但内心里,其实是把自己当一个人看的,即使后来认祖归宗,又回到瀛洲做族长,也始终舍不下那片熟悉的土地,时常夜半醒来,魂牵梦绕,看着江东父老受难,心中倍感煎熬……”
言至此,他侧眼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目光空灵而剔透:“之后的事么,你们应该就都知道了。至于叶仙君所说的顾虑,我目前倒还没有太深的体会,想来,只要人族一日不背弃于我,我就一日为同根的百姓奔走,直到生命尽头。”
昭华说完,见同舟的两人没有反应,定定地望着自己,眼里仿佛有光。
他浅淡一笑:“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么?”
“没有没有。”叶长青忙摇了摇手,怕他误会,发自内心地叹道,“先生胸怀广阔,上善若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错。”温辰敬重地执了一礼,“昭华先生学贯古今,触类旁通,确实乃是不世出的大智者,晚辈在您面前,自惭形秽。”
“哪里,二位仙君过誉了,昭华不过一介云游散人,与你们驱逐异族、安定四方的功绩相比,算不得什么。”船头端坐的碧衣男子神态温雅,语声和悦,可一言一行间崭露出来的那种气度,却像曜日之辉一般,让人不由得生出折腰拜服的冲动——
这个人的威压,没有任何矫揉之感,是浑然天成的。
昭华眼帘低垂,望着海中琼星的倒影,忽然问了句:“二位,听说过星图谶纬之术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叶:女儿好,女儿妙,生个女儿呱呱叫。
秦箫:师尊,魔族有种药要不要了解一下?
老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