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半透明的,迟桑只消瞥一眼就什么都瞧见了,热意登时直冲脑门儿。
“别动。”迟桑说。
她心脏一阵狂跳,低头,转身从红木床榻上寻来她的亵衣和干净的汗巾,小巧耳垂宛若红玉一般,泛着红热的晕。
抱着一团衣物,她又八仙桌边儿拖来一个板凳,将长樱的衣物放在凳子上,这才说:“衣服你自己换。”
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关上门,背对着长樱。
夜色如水,门前一只青竹灯笼,依旧亮着,照亮了寂静的木回廊。
好安静。
迟桑无意中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忽而觉着有些不对劲,别的房都亮着烛光,唯有这一间,黑漆漆的,也不知有没有人。
“怎么还走了呢?”
里头传来女人的轻笑:“站在外面做什么?当门神么?”
背着剑当“门神”的迟桑脸颊更烫了,泛着一层绯色。
要命。
她从未想过,长樱失忆了还能这么乱来。
身后传来水声,长樱或许是站起了身,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轻微的水声,似乎是从木桶里迈了出来,站在了外边儿。
不知又过了多久,长樱的声音散漫地传了过来:
“小孩儿,别害羞了,进来罢。”
迟桑:“”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跨了进去。
床上一个穿着亵衣的女子散着鸦羽似的漆黑长发,半卧着,那系带已被她解开,她已睁开了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掀起,好似蝶翅。
长樱秋水似的清澈眸子含着点浅笑,说:“你我皆是女子,小迟桑,别这么害羞。”
“……”
迟桑深吸一口气,正欲说什么,腰忽而被她勾住,她毫无防备地被她揽在了床上,纱帐之下,女人清丽温柔的眉眼似含水,她半支起身子,低头说:“别出声。”
“做什么?”
她离得这样近,暖热的呼吸似有浅香,那睫毛浓而纤长,一根一根数的清,眼睛清澈又动人,贴过来的一瞬间,迟桑近乎失去呼吸。
“外头,有声音。”苏长樱说:“仔细听。你猜,它是个甚么?”
迟桑身形一顿。
声音要说是从外头传来的,倒也不尽然,准确地来说,其实是从隔壁房传来的。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声响,不住有物品被打翻的声音,花瓶,凳子,或是什么别的,紧接着,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很闷,粘滞,就像是……就像是屠夫撕开动物内脏的声音。
接着,是吧唧吧唧的声音,像是在大口吃什么,狼吞虎咽的。
迟桑瞳孔一缩。
这木船上的房间俱是用木板拼成的墙,中间有缝隙,她看见了血。
血顺着缝隙缓缓流了过来。
“你猜,它是个甚么?”
苏长樱瞧着迟桑,在她耳边呵气:“迟桑,害怕不曾?”
很快,隔壁房间没了声音。
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脚步声很迟缓,好似那房间的甚么东西正在回廊往这处走。
脚步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