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清冽的香气冲淡了浑浊的酒味,她摸索着抓住一个橘子,贴靠脸颊:“好香啊。”
“我给你剥。”他掰开橘皮,一瓤瓤喂给她。
酸甜的橘柔绽放在口腔,好吃极了。
程丹若不由望向他,烛光照耀他的容颜,眉眼与记忆重叠交错。
她倏而困惑:“你有没有想过——”
“嗯?”
“也许,是我第一次见你……”她费力地思索。
谢玄英一怔,讶然道:“什么?第一次见我,在松江?”
“松江,上海,”程丹若喃喃说着,忽然断片,“对,在上海,上……”
困意来袭,眼睑灌铅似的往下掉,意识遁入无垠的梦境。
她沉沉地呼吸,竟是睡着了。
谢玄英看看她,再看看手里的半个橘子,再看看她,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半晌,默不作声地把剩余的橘子塞进嘴里,一瓤瓤慢慢吃。
橘皮的芬芳萦绕在帐中,清凉的甜意。
烛泪淌落,像盛放的花朵。
谢玄英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关于松江的、盐城的、嘉祥的、蒙阴的,也有关于大同的、贵州的、宫中的,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圆满幸福。
再过半月,他们成亲就三十三年了。
人易老,韶光易过。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任他朱颜辞镜,任他花落有时,他总会与少年钟爱之人白首偕老,同寝共穴。
谢玄英起身,倒水拧帕子,给她擦脸,怕她口渴,又喂了点温水。
程丹若安然地睡着,手举在枕边,眉眼舒展,像是贪睡的小孩儿,放松酣眠。
他掀开被子,熟稔地睡到她的身边,望一眼床尾,确定她没有踢被子。
然后,探身吹灭蜡烛,仔细掖好罗帐。
她翻了个身,脑袋搭在他胸前。
他搂住她的腰,轻轻抚两下她的的背。
瓶中的桂花落了一片金碎。
窗外,老猫走过屋檐,眺望头顶的月亮。
两人相拥睡去。
就像过去的每一日。
亦是未来的每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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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