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儿,异响更清晰,冷风穿过树枝,将火焰卷如狂魔乱舞。
祝灥打了个喷嚏,靠近火堆取暖。
但风只是前兆,很快,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祝灥不讨厌夏天的雨水,幼年时,他总在西苑的水阁看鱼,望着水面下不断浮起的鱼儿拍掌大笑。
夏天的雨有什么可怕的呢?
凉快,舒畅,迅疾,哗啦啦下来,倏忽就走,干干脆脆。
但在野外,暴雨不再是解暑的良药,而是变成了雪上加霜的意外。
火堆很快熄灭了,祝灥躲到最大的树冠下避雨。
小太监道:“陛下,一会儿打雷可不能站在树下头。”
“为何?”祝灥露出少年人的胆怯,语气反而更迫人了。
小太监道:“奴婢入宫的时候,爷爷们教过,好像是程夫人说的,打雷的时候不能躲树下头,要把门窗关紧,别在外头走。”
祝灥畏惧程丹若,却也信服她的能耐。
从小到大,母后解决不了的事很多,姨母干不成的事很少。
“那怎么办?”他傻眼。
小太监也不知道。
这么大的雨,在外头另寻地方肯定会淋湿,那多半会感染风寒,可若干等着,万一打雷就很难办了。
两人都没主意,站在树下干等。
雷一直没有落下,雨水落了小半个时辰,慢慢也稀疏了。
子时左右,雨停了。
祝灥的鞋子和衣服都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他踢了小太监一脚:“点火,冷死朕了。”
小太监跌跌撞撞,不止是脚滑还是怎么回事,忽然“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磨蹭什么?”祝灥不耐烦,“快起来。”
小太监浑身哆嗦着,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方才他一直挡在风口,替祝灥遮住了大半的冷风,虽然没有淋到太多雨,可风也会造成失温。
毫无疑问,他的体温已经跌到了35°以下,极其危险。
但祝灥不知道,一个小太监去了就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跑了,另一个突然在他面前倒下,像被鬼扑了似的。
他烦躁、寒冷也害怕。
“快起来。”他用力踹人。
小太监含含糊糊地说:“陛下……”
“干什么?起来!”祝灥怕了,连胜催促,“你被鬼迷了?”
“冷,好冷……”小太监冷颤不止,牙齿咯咯作响,“火!火!”
祝灥吓蒙了。
他没遇见过失温冻死,更不知道怎么解决,总不能让他把衣服脱下来给小太监穿上吧?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点火,可火堆的柴全被雨淋湿,火折子在哪儿也不知道。
傻傻地站立片刻,冷风呼啸,他也情不自禁地打起寒颤。
好冷……怎么夏天还会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