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灥却伸头看了眼死掉的小内侍:“他死了?”
旁边的宦官不敢不答:“回陛下的话,人没气了。”
“真的假的?”祝灥踢了小内侍一脚,他一动不动,就好像死掉的鸟和鱼,半点不经用,遂扫兴道,“算了,今儿就回去吧,下午咱们斗蝈蝈。”
满太监连声应下,簇拥着他回宫。
只有一个宦官留了下来,随手招来西苑的粗使太监,叫他们抬走小内侍的尸体。
“送去静乐堂烧了吧。”他漫不经心地吩咐。
两个粗使太监即刻照办,抬走了地上年青的尸体。
他才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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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灥小小的脑袋瓜里,塞满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比如给母后请安、逃课、新鲜的东西、游戏……小内侍在他心里无足轻重,他甚至都不记得对方的脸。
那人于他而言,就好像柱子上的雕花,一直都在,却从未留意过。
人没了,又怎么样呢?他捏死过很多蝈蝈,摔死过很多鱼,打死过很多鸟,宦官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他完全不懂,所以也没有在意。
直到程丹若出乎预料地出现,问他:“今天有人死了。”
祝灥还是有点怕她,可随着年月的增长,他渐渐发现“姨母”并不可怕,因为“皇帝”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人。
他就是皇帝。
“好像是。”他满不在乎地说,“姨母问这个做什么?”
“你用弹弓打了他,害他溺水却不许人救他,有没有这回事?”程丹若问。
祝灥嘟囔:“是又怎么样?他不好玩,一下就死了。”
“人是给你取乐的吗?”程丹若道,“老师们教过你‘仁德’,‘爱人利物之谓仁’,你这么做是‘仁’吗?”
祝灥非常冤枉:“我只是和他玩,谁知道他就这么死了!”
“你在拿人命取乐。”程丹若冷冰冰道,“祝灥,你是人,他也是人,如果落水挣扎的人是你,你觉得好玩吗?”
“我是皇帝!”祝灥撇嘴,“他又不是!”
“你是皇帝,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欺负别人。身为帝王,更该爱民如子,只有皇帝有仁德,国家才会安定。”她说。
祝灥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大道理,扭头道:“知道了。”
但程丹若不是给他上课的老师,讲道理只是为了先讲一下道理。
“你不用敷衍我。”她淡淡道,“你当然不明白,师傅们和你说过千百遍了,你从没有听进去,因为你不懂。”
祝灥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不妙,警惕地看向她。
“没有经历过的事,你当然不会懂,我今天就教教你,人命是一样的。”她抽出袖中的藤条,“过来,跪下。”
祝灥惊呆了。
他没有挨过打,却知道这是要挨打了,几乎跳起来:“姨母要打我?”
“你父皇临死前,让我好生教养你,今天我不教你,来日你昏庸无道,就是我的罪过。”程丹若道,“祝灥,你过来跪下。”
“朕是皇帝!”祝灥火烧屁股似的,飞快躲到了椅子后面,叫嚣道,“你不能打我!”
“陛下平日不上课,君臣名分倒是学得挺好的。”程丹若平静道,“放心,子告父,妻诉夫,都要受罚,我以臣责君,当然也是如此。”
她举起藤条指向他,“今日我打你十鞭,自己挨二十鞭,陛下可以放心。”
祝灥彻底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