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笑她“破费”,也不忘吩咐仆妇去查看院子。
大家都有眼色,莫大奶奶告罪说有事要出门去,荣二奶奶说一会儿发月钱,提前告退了。魏氏见状,便亲热地拉了顾兰娘,邀请她去自己院里坐坐。
不多时,明德堂就剩了两姐妹。
柳氏换了地方,请堂姐到西次间坐,说说私房话。
这时,她才知道得知顾兰娘和文二爷的事,十分高兴:“你可算是能放心了。”
顾太太吁口气,推心置腹道:“不瞒你说,当年老爷给她说那家,我是看在同在松江的份上才点头答应,谁知道是个短命的,白误了我家兰娘十年青春。”
“苦尽甘来了。”柳氏宽慰道,“听说文二爷在通政司?那就是留京了,你且放心,有我在,必不会叫她吃什么亏。”
顾太太握住妹妹的手,恳切地托付:“她叫我给耽误了,好在那边只有姑娘,兰娘又年轻,只要生下一儿半女,也算终身有靠。”
“这是定然的,你若不放心,就去天仙庙拜拜。”柳氏出主意。
顾太太赶紧记下,说过几日就去。
两姐妹又互相问候了近况。
顾太太这才得知,谢玄英竟是而立之年便入阁了,甚至程丹若亦在宫中。
“你可算熬出头了。”顾太太惊叹,“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可愁的。”
有还是有的,谢玄英一日无子嗣,柳氏一日不能安枕,但不方便直说,含混地笑笑:“老三懂事,我素来放心,可老四混不吝,都当爹了还不着家,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谁都想儿女个个成器,可说实话,有一个能顶立门户,就算烧高香了。”顾太太苦笑,开始吐苦水。
她生育两女一子,兰娘守寡,莲娘不功不过,儿子却不争气,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举人死活没考上。
姊妹俩互相抱怨儿女,都掉了几滴泪。
丫鬟们连忙端水,服侍她们擦脸,重新上妆梳头。
再上茶点,情绪就缓和多了。
柳氏有心帮衬姐姐,问了不少婚事的事,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宁国夫人来了。”翡翠通禀。
“快叫她来。”柳氏亲热地说。
“母亲,姨母。”程丹若进门就赔罪,“我来迟了。”
近两月,她隔三差五就去侯府请安。
一则维持孝顺的名声,二则也是通过柳氏了解京城动态,谁家结婚生子,谁家联姻死人,保持消息灵通,同时和靖海侯见见面,互通有无。
顾太太自不会怪她,反而预备起身施礼,被她一把扶住手臂。
“您可千万别多礼。”程丹若不缺弯下的膝盖,稳稳搀住她,“我是晚辈,当不起。”
柳氏也道:“一家人不必外道。”
顾太太这才立直,笑道:“许久不见了。”
大家主母,鲜少有记性差的,她当然记得程丹若,记得她是陈家亲戚,也记得她曾救过兰娘,甚至还记得谢玄英求她寻访女医的事。
然而,纵使她记得来龙去脉,今日再见故人,仍旧感觉不可思议——寄人篱下的孤女嫁入侯门,已是运道惊人,谁能想到,她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天子姨母,宁国夫人。
人与人的际遇,当真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