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在心里翻译:家里就你没生了。
她答应得很平静:“好的,母亲。”
该来的总会来。
那天,天格外炎热,车驾虽然宽大,可纱罗挡住了仅有的微风,闷得很。只有冰鉴散发的凉意丝丝沁人,带来格外的慰藉。
一路上,柳氏欲言又止。
时至今日,她对这个儿媳妇已经没有什么不满,孝顺、能干、懂事,和儿子夫妻和谐,两人从未闹过别扭,一直和和气气的。
不像四房小夫妻,老四爱胡闹,魏氏偶尔有些算盘,拌个嘴,互相冷战,你气我我气你,都发生过。
但三个亲生的儿女中,唯独三房没有消息,她怎么能不急?
再过几年,三郎就到而立了。老四家的都会叫人了,他们俩还膝下空虚,柳氏夜里都睡不着觉。
为了儿子,柳氏狠狠心,决定当一回恶人。
“娘不是怪你,有时候人的儿女缘分,就是来得晚一些。”她道,“但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总要有些成算。”
程丹若中规中矩道:“母亲的好意,儿媳都明白。”
搁在平时,柳氏也就点到为止了,可今天,她还是要多问一句:“你是怎么想的呢?”
程丹若面不改色:“这件事情,三郎让我听他的。”
——这是实话。昨儿得知他们要来上香,谢玄英就说,假使柳氏问起来,就说听他的,他自有成算。
“你和三郎是有情分在的。”柳氏斟酌,“若是能有嫡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些难处……你也要提前想明白,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孩子。”
这番话也在程丹若的预计之中。
看重媳妇,媳妇又不能生怎么办?去母留子。
程丹若依然保持克制:“多谢母亲提醒,我们会商量的。”
柳氏微蹙眉梢,隐约感觉到了疑惑。她打量着面前的儿媳,终于发现了一直以来的违和之处。
程氏的言行举止没有焦灼感。
通常,女子结婚数年而不孕,肯定要着急了,求神拜佛,寻医问药,每当提起这事,必然苦涩又焦急,唯恐自己不能生,唯恐婆婆要塞人,自愧自怜。
嫉妒、不安、愤怒……而这些,程氏统统没有。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程丹若倏而开口:“母亲相信善有善报吗?”
柳氏:“这是自然。”
“我也是。”她道,“我救过很多人,行过许多善,假如真的好人有好报,我想上天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柳氏一时犹疑,想问什么,佛寺已经到了。
她只好咽回疑惑,先拜佛还愿。
寺内空荡荡的,侯夫人来访,惠元寺虽不至于紧闭山门,也会请退普通人,留一方清净地。
但她们还是遇见了其他人。
“见过靖海侯夫人,见过宁远夫人。”李太监身着蟒衣,头戴纱冠,“老奴有礼了。”
“李提督。”柳氏客气地招呼。
李太监笑吟吟道:“恭贺夫人喜得外孙。”
东厂的消息就是灵通,柳氏言简意赅:“多谢。”她踟蹰片时,问道,“公公今日也是来寻方丈说话的?”
“中元将近了。”李太监笑笑,躬身让开,“您二位先请。”
柳氏并不想打听东厂的目的,预备速战速决,便道:“承让了。”
她加快脚步,和等候的方丈招呼:“大师,我来还愿。”
迟疑一刹,还是道,“此外,还想请您给我儿媳妇批个命。”
李太监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