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忙完第一轮牛痘接种,程丹若就带上周稳婆、葵嫂子、红参、山姜,请叶御医一道去问诊——叶御医早前被皇帝革职,可在嘉宁郡主一事后,又恢复了御医的头衔。
永春侯府在内城东北角,也是五进大院子,占据半条街。
程丹若头一回过来,走的是正门。
说起来,侯府的格局都一样,可参观得多了,不难发现气质大有不同:靖海侯府威严庄重,安陆侯府人丁兴旺,昌平侯府意蕴深远。
而永春侯府呢?
花团锦簇。
盛夏季节,百花盛开,自进门的影壁到二门,再从抄手游廊入正院,随处可见大量花卉,雕梁画栋,富贵锦绣。
相当大俗大雅的人家。
程丹若拜见了永春侯夫人。她热情道:“你还没来过我们家吧?难得来了,今儿吃顿饭才放你走。”
不等她回答,立马开始介绍,“老大一家不在,这是老二媳妇和老媳妇,芸娘嫁的是我们家老四,老五往下还没成亲。”
程丹若与她们逐一见礼,心中飞快核对人脸。
永春侯夫人也是继室,可她的运气比柳氏好些,嫁进来时只有一个庶子。听说原配身体不好,进门前就物色好了良妾,生下的就是庶长子。
成亲没多久,原配过世,永春侯就续娶了,一口气生了个儿子,立稳了跟脚。
然后,良妾发力了,生了庶子老五和一个庶女。此外还有两个庶女,皆是其他妾室所出,因生母卑贱,都捏在永春侯夫人手中。
比起靖海侯府四个儿子的斗争,永春侯府更有宅斗的氛围。
程丹若认过人,方道:“妹妹产期将近,正好今日有空,便请了叶御医一道,提前看一看。”
永春侯夫人笑道:“还是你面子大,老四夫妻可是沾你的光了。”
“您谬赞了。”程丹若谦逊道,“郎就芸娘一个亲生妹子,您别嫌我多事才好呢。”
“瞧你客气的,我和你婆婆认识几十年了,她多忙些,我乐得清闲。”永春侯夫人笑道,“今儿你来了,我就躲个懒,下午搓回牌。老媳妇,你带她过去看你弟妹,别碍手碍脚的讨人嫌,知道没有?”
老媳妇款款应下,笑盈盈道:“母亲不说我也知道,一会儿我也躲懒,您可等等我再开牌桌。”
“不识相,我支开你就是不想你碍事儿。”永春侯夫人啐道,“牌打得臭,偏生手气旺,气死个人。”
老媳妇故作委屈:“母亲竟这般嫌弃我。”
“你赢她的钱,她自然嫌你,改明儿出去赢别人的,你就是顶顶好的媳妇。”老二媳妇笑着揶揄。
永春侯夫人:“就是这个理儿。”
她们婆媳一唱一和,屋里顿时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程丹若配合地笑了会儿,终于熬完寒暄环节,被带去四房的院子。
估计儿孙多,芸娘夫妻的院子不大,正屋只有间,好在东西厢房俱全,院子整整齐齐,小而周全。
夏天热,屋里待不住,他们也在院中搭了凉棚,四面系有蚊帐,大约半间院子的大小,里头设有罗汉床、案几、圆凳、脚踏。
树荫遮蔽烈日,案上摆着清凉的水盆,浸泡些许瓜果。
芸娘明显换了身衣裳,没穿更凉快的纱褂,而是穿着半新不旧的白银条纱衫,桃红裙子。
“这么热的天,难为嫂子为我跑一趟。”她肚子大,不便起身,示意大丫鬟替自己见礼,“快端凉茶来。”
“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程丹若看了看她的肚子,道,“先不忙,让叶御医替你诊个脉,我再替你慢慢看。”
谢芸娘点点头,示意丫鬟出去叫人。
不多时,就见四爷带着叶御医进了院子,隔着纱帐为芸娘请脉。
叶御医眼观鼻鼻观心,专注搭脉近一刻钟,方道:“四奶奶脉象有力,并无太多问题。只消注意,虽说天气炎热,切忌贪凉,以免损伤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