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忙碌的一个月。
程丹若在医学实验中起起落落落落落,谢玄英也得忙云南叛乱的问题。
他之前在贵州,没参与贵州叛乱的商讨,竟不知道内阁屁话这么多。最初竟然没什么人赞同平叛,只打算发文声讨,勒令叛乱土司悬崖勒马。
谢玄英:“……”
是,国库没什么钱了,但申饬有什么用?
他不同意,在小朝会据理力争。
“西南土司夜郎自大,没尝过苦头,绝不会因为朝廷的两句话便停止干戈。发文空耗时间,反倒给了他们机会肆虐州县,骚扰百姓。”谢玄英道,“还是要尽快出兵,尽快平叛,安定众夷。”
廖侍郎却不赞同:“兵马一动,钱粮无数,上回平叛耗去的底子还未恢复,百姓休养生息不过两年,岂能功亏一篑?”
说罢,意有所指地叹息,“谢侍郎自贵州来,应当明白百姓生计之艰。”
“贵州是贵州,云南是云南,一州一县的情况都有不同,何况西南省?”谢玄英也没客气,“廖公不辨黔滇,还是慎言为好。”
曹次辅适时道:“陛下,清臣所言亦有道理,土司蛮夷倚仗天险,纸面公文怕是效用寥寥,但出兵……”
他摇摇头,并不赞同,“即便准许滇地自筹,以云南的税收怕也难以为继。”
对于这一点,谢玄英早有预计:“令周边土司剿之。”
廖侍郎质疑:“他们肯吗?”
“我看过云南各土司折子,叛乱的高云寨以南有个八里寨,双方乃世仇。”谢玄英慢慢道,“八里寨的前任土司死于非命,两部常年龃龉不断,朝廷可征召土兵平叛,立功者赐爵田。”
说实话,稍微花点钱和爵位就解决这事,朝廷自然是愿意的。
但廖侍郎又道:“叛军往北行,八里寨在南边,真的会为了世仇而出兵吗?”
“高云寨很难再往北走了,北面山川密布,往东有州县,到昆明也近。这两年昆明水患大减,良田密布,银矿也自此出。”
谢玄英就事论事,却有意隐去了最关键的一项,那就是昆明是很适合建立王权的地方。
造反总得有个王都,就是不知道高云寨的野心有没有那么大了。就算没有,昆明的富饶也很适合夷人劫掠。
谢玄英认为,高云寨很难放过这个机会,而八里寨就在他们的东南方,具备地理优势。但动作一定要快,如果高云寨攻破了昆明,说不定八里寨就暂时放下仇恨,一块儿抢劫了。
无耻一点,还可以说自己不是抢劫,是在平叛。
夷寨穷困闭塞,多只图眼前之利,这么做毫不稀奇。
所以,最好不要给他们机会。
皇帝终于点了点头:“可。”
一件在后世可能直接上全球新闻的军务,就在光明殿众人的言两语下,被决定了下来。
普普通通,毫不出奇。
谢玄英心生感慨,但更多的是紧绷感:大夏领土广袤,太多的事决于京城,京城却对细节一无所知。
这无疑十分考验朝臣的决断能力。
他思忖着,口中时不时应付皇帝和杨首辅的垂问。
会议临近午饭才结束。
走出光明殿,蓝天白云,红墙绿瓦,春日的气息迎面而来。
廖侍郎走在他后头,阴阳怪气地说道:“清臣对西南之事了解颇深,我等望尘莫及啊。”
“您过誉了。”谢玄英简单回复,“分内之事罢了。”
“哼。”廖侍郎拂袖而走。
不多时,曹次辅跟上,叫住他:“清臣。”
谢玄英立住:“阁老有何吩咐?”
“今日之事,你做得仔细。”曹次辅笑道,“提前用心了。”
谢玄英却立即道:“原是想再翻翻往年的奏疏,写个条陈给您的,也好请您指点疏漏,没想到今日便问了起来……”
他歉疚道,“下官班门弄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