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后娘家唯一的男丁!
只此一项,就足够旁人束手束脚的了。
可谢玄英冷笑一声,依旧是那句话:“对我夫人道歉。”
他不能退,哪有六部高官畏惧一个外戚的道理,何况对方理亏在先,就算是闹到大理寺也是自己占理。
“呜呜呜。”断了舌头的人怎么能开口,对方含混着,吐血不断,可表情十分狰狞,毫无悔改之意,反倒是挥起拳头想揍回来。
谢玄英踩住圆凳,抵住他的大腿,不让他靠近。
程丹若:“……”舌头血流丰富,这么下去容易死。
她醒了醒酒,给双方一个台阶:“三郎,他舌头断了,要说话也说不出。”
两刀下去,谢玄英的火气遏制了大半,理智上线,重新分析利弊:“不能就这么算了。”
“养不教,父之过。”程丹若道,“把人送回寿昌侯府,我们去寻寿昌侯讨个说法。”
她这么说,谢玄英肯定给面子,勉为其难收回了刀:“滚。”
程丹若则道:“寿昌侯如今久居京城,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之,先好生请大夫看看吧。”
这话说得体面又不失深意,算是全了自家的脸面。
寿昌侯府的小厮已经感激不尽,忙叫人套车,也不必寻医馆,直接去太医院,那里有人值守。
谢玄英还了刀,程丹若叫掌柜过来,恳切道:“扰了客人们的雅兴,实在过意不去,今日的酒钱便记在我们账上,望海涵。”
她受了这么大委屈,还能礼节周到,围观群众不免顿生好感,纷纷道:“不必如此,太客气了。”
“应该的。”
程丹若处理完琐事,才和谢玄英上了马车回家。
刚坐下,他就咬牙切齿:“尹家欺人太甚!”
车厢昏暗,马车颠簸。
程丹若抬手抚在他的胸口,感觉到掌下的胸膛起伏不定,蹙眉道:“你换气别太快,慢慢吐气。”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勉强忍住气息,缓缓吐出,重复几次才冷静下来,道:“你放心,此事我必要讨个公道。”
“唉。”程丹若叹口气,“其实我没怎么生气。”
谢玄英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发现没有丝毫勉强,愤怒才渐渐回落:“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我只是不觉得妓-女多下贱。”她解释,“她们又不是自愿沦落风尘,不过命不好。倘若我当年没到陈家,路上给人拐走了,也就这下场。”
别以为烈妇和妓-女是两个世界的人,运气好,妓-女做诰命夫人,运气不好,千金小姐也得卖笑。
讽刺的是,前者千难万难,全靠自己,后者屡见不鲜,都被拖累。
她反过来问:“他这么骂你,你气不气?”
“当然。”谢玄英肝火又上来了,“岂有此理!”
人受委屈的时候,要的不是分析道理,而是同仇敌忾。
程丹若立马道:“就是,便宜他了!那个王八羔子,最好今天失血过多,进门就咽气。”
想了想,补充道,“假如没死成,迟早得淋病烂根,他们家断子绝孙。”
谢玄英吃了惊,旋即生出万千柔情,丹娘素不说恶言,却为他这般为难自己。
“罢了。”他摩挲她的唇角,“我不气了,别为这等小人脏了你的嘴巴。”
“生气就尽管气,何必要不气呢。”她道,“他那样骂你,我也生气。”
“都是我不好,把你的气也勾出来了。”谢玄英摇摇头,把她搂到怀里,顺着她的后背抚拍,低声哄劝,“你可不能动气,本就七情内伤,再惹怒郁,肝气受损内伤,又得喝两个月的苦药。”
程丹若一听,有点迟疑:“要不是才上了一天课,我明天病一场也不错。”
“不用。”谢玄英平复心情,“何必为这等小人坏了正事,又不是咱们的错。”
程丹若也是这么想的,天大地大,她的工作最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