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乐了:“子真先生竟这般严格?”
“是我自己不好,这两年读书少了。”谢玄英诚实道,“事情多,总静不下心好好钻研,老师生气也是难免的。”
“你在贵州确实是忙,朕本想让你多学点东西,结果让你平叛去了。”皇帝感慨道,“吃了不少苦头吧?”
谢玄英想想:“黔地穷困,吃穿自然没有京城舒坦,可能踏实办事,心里比在京城更高兴。”
皇帝缓缓点头,这话说得真心,他听得出来。
“你不怨朕就好。”
谢玄英立即起身:“臣不敢。”
皇帝反而笑了:“坐下、坐下,怎么又拘束起来了?你这孩子,怎么和朕生分了呢。”
“君是君,臣是臣。”谢玄英恳切道,“您待我慈和,是君上的仁德,我蒙受皇恩,更不能恃宠而骄。”
“话是这么说,到底生疏了。”皇帝感叹,“齐王小的时候多调皮捣蛋啊,把蚱蜢扔朕头上,如今也是只有‘陛下来’‘陛下去’。”
沉默片时,又道,“只有太后还把朕当儿子。”
谢玄英能说什么,只好道:“母子亲情割舍不断,臣这么大了,每次回家,我母亲还惦记着我爱吃鱼虾。”
他的口气里带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贵州那地方,除了鱼还是鱼,想吃点别的都不容易。”
皇帝被他逗乐了,故意道:“这可不巧,朕冬日最爱吃炙蛤蜊、炒鲜虾、海参汤、银鱼羹。”
谢玄英苦笑:“姑父,你就不能赏我个羊肉包子吃吗?”
“就要羊肉包子?”皇帝问,“你在贵州立下大功,讨点别的,朕也准。”
谢玄英立时道:“臣妻一直惦念在宫里时吃的迎霜兔,她在贵州上山下水也大为不易,恳请陛下赏赐。”
提起程丹若,皇帝总不似这般忌惮,笑着摇摇头:“这可是你说的,朕可不会小气。”
谢玄英唇角微扬,透出几分喜色:“多谢陛下。”
皇帝瞧了他一会儿,忽然问:“苗人咒魇是怎么回事?”
他道:“不过山野淫祀罢了。”
“怎么听说你求了《北斗经》?”皇帝关切,“真无大碍?”
谢玄英迟疑一刹,道:“臣是不觉着什么,白山阖部俱丧,野神何足畏惧?是臣妻在意,我便讨了经书安她的心,不曾想惊动天阙。”
“回头去惠元寺也看看。”皇帝叮嘱,“宵小之辈手段阴毒,别不当回事。”
谢玄英道:“是,改日就去。”
停了停,半真半假道,“我知道外头有人说三道四的,可这两年,臣与妻时常分离两地,又有鼠疫与伤情,总要小心些,未有信也不是大事。我们都年轻,早晚会有好消息。”
说前头两句时,皇帝还想板起脸教训,可听到最后一句,便触动心事。
想当初,他也是这么想的,自觉年富力强,早晚会有儿子,谁能知道竟是这般情形呢。
“你呀,太年轻。”皇帝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