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月妻子过寿,客人的马车堵了一条街,贺礼抬进家门,摆都摆不下。
如斯风光,比杨首辅都不差什么。
“你不做官才露给你看。”王尚书苦笑,“别人我还不敢给呢。”
“天子信重,你又在愁什么呢?”晏鸿之问,“这是你苦侯已久的机会啊。”
人往高处走,王尚书在内阁好几年了,一直都是边缘人,他能甘心?之前忍耐不发只是在等待机会。
眼下机会来了,皇帝亲自给的,他怎么都要抓住。可说实话,这次虽然因为改宗一事,与杨首辅分庭抗礼,心学派也有不少人支持,一时间声势浩大,可王尚书心里依旧不甚安稳。
“杨奇山不是个简单角色。”他轻轻道,“陛下贬了这么多人,他却没有太大动作,实在不像他。”
皇帝最近的捧一个踩一个的行为十分明显,降恩王尚书,提拔心学弟子,甚至翰林院经筵之际,点名听阳明先生的理论。
心学势头大好。
相反,弹劾反对他的人不少被贬职,其中不乏杨首辅的党羽。
比如蔡尚书,他一手提上来的户部尚书,被丢到了都察院,他在吏部的学生被调任到了地方,虽然是肥缺,可毕竟不能与吏部相比。
翰林院的侍读讲朱子,强调这才是正统,被踢去编书。跳脚厉害的御史直接贬去太仆寺,发配外地养马。
更不要说蹲诏狱的一票人。
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顺畅得让人飘飘然。
王尚书也是凡夫俗子,不是没有得意过,可对杨首辅的忌惮,最终让他按捺下浮动的心思,专心琢磨怎么回事。
“陛下是铁了心要归宗。”他喃喃,“他能顶几时呢?”
晏鸿之摩挲着茶盏,慢慢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王尚书问:“何事?”
“归宗有何益处?”晏鸿之想起了很久以前,程丹若点评从祀时的一句话。
于帝王无益之事,又有重臣反对,为何要做?皇帝不是为了用心学,才给出归宗的由头,而是要归宗才提拔了心学。
那么,归宗的目的是什么?
龙椅安稳了这么多年,认一个亲爹亲妈有这么重要吗?
王尚书沉思:“齐王世子?不对。”
皇帝连亲生孩子没了,都不改主意,齐王世子没有这个分量。
那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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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大树荫凉。
杨首辅手握核桃,独自在静室中冥想。可他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脑海中反复盘桓着一刻钟前听到的话。
年初娴贵人丧子,宫廷内外传得沸沸扬扬,有他推波助澜的结果。
他以为,这下皇帝总该清醒一下了,齐王太妃和王妃才进宫多久,你亲生儿子就出事,背后多少人角力?
谁想皇帝悲痛归悲痛,依旧不改初衷。
他起了疑心,暗中探查数月,终于发现端倪,这两年,皇帝总是召见钦天监的汤监副,令他解梦。
汤监副嘴巴很紧,从未对外透露过,可皇帝搞出归宗一事后,他压力巨大,有点顶不住了。
这不,在外室口中漏了风。
杨首辅用了些手段,抓了他个把柄,询问他个中缘由。
汤监副只好透露:皇帝执意归宗,是觉得武宗一脉注定绝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