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事越多,贵州越安宁,原因无他,没人指指点点了呗。
泰平二十六年,贵州如初生的幼苗,蓬勃发展。
谢玄英将手头的兵将三七分,三成巡视剿匪,七成在军屯种田栽药。他也不再事事亲自出马,只将任务分配下去,让底下的人自主行事。
李伯武在贵阳,地方大,达官显贵多,要徐徐图之,田南在永宁安南卫,靠近普安县,叛军残留势力较多。他主要在驿道两边清荡贼寇,确保来往的商队行路安全。
普安已经圈出了几个茶园,最大的茶园包括一棵千年古茶树,据说滋味与其他茶不同,甘醇悠远,是上好的茶园场地。
茶商们买下茶园,按程丹若的要求,雇佣本地的苗人汉人打理,增加就业。
当地人原本并不喜欢外来商贾,雇工都没多少人肯去,但商人们早就意识到贵州的致命缺陷,同时带来了外面的粮食和盐。
他们不是为了贩盐而贩盐,图的是在这里长久发展,价格比盐贩子略低些。
盐价低了,交情就处上了。
今年春末时分,程丹若就收到了普安新茶。
她懂什么茶?
遂扭头喊人:“你泡壶茶我喝喝。”
谢玄英白她一眼,搁笔洗手,替妻子煮茶。
他拈起茶叶瞧了瞧,知道是绿茶,再看茶叶身骨较轻,便先注入热水,微凉后再放茶叶,最后在贴着杯沿倒水。
整个过程恰如行云流水,写意随性,但程丹若还是被宽袖中的手吸引了。
筋骨有力,峻如山松,自有一番力量感。
他把手递过来。
她拍了他两记,打死不认,端起茶盏,慢慢啜了口,半晌,问:“你觉得呢?”
谢玄英细细品尝,眉梢拧起:“涩多香淡,茶汤色泽不错,可茶毫过多,不够透彻清亮,中品。”
“本来就没打算做成上品。”程丹若不以为意,“好茶厮杀激烈,要闯出名头费钱费力,数量也少,百姓怎么谋生?还是薄利多销得好。”
她放下茶盏,提起笔,稍加沉思便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谢玄英定睛一看,仙人拂羽。
“作诗呢?”他稀奇。
“去你的。”她说,“他们让我给这茶取个名。”
他弯起唇角:“噢——”
“和你可没有关系。”程丹若低头看着纸上的四个字,犹豫要不要做首诗宣传。
思来想去,决定咬牙试试。
她苦思冥想,绞尽脑汁。
谢玄英手握茶盏,饶有兴致地围观。
第一句:仙人王子乔,驭鹤入深山。
他了然,这是要假托神仙之名了。
第二句:茂峰映天碧,芝草照秀川。
他提醒:“天碧与秀川不对仗,还是碧霄,如此,映字也要改。”
程丹若咬住笔杆,涂了这句,改成“剑峰凌碧空,芝草照秀川”。
谢玄英在心里点评,少一分绿意,多两分豪气。
第三句:蓬阆多绮丽,人间有大观。
第四句:灵鹤绕三日,遗羽赠清欢。
谢玄英拿过朱笔,将她所有平仄错误的地方都圈了出来。
程丹若先改简单的,“深山”改成“雪山”(乌蒙山的别称之一),“碧空”改“碧落”,“秀川”改成“明川”,“绮丽”改成“殊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