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王尚书刚入阁的时候,曾提过让阳明先生从祀,但势单力孤,最终石沉大海,不了了之。现今事情出现转机,皇帝要用上心学的理论,多半肯抬一抬轿子,准许从祀。
一旦心学与理学并为正统,天底下的读书人可都要受到影响。
“你不高兴吗?”她问谢玄英。
谢玄英叹了口气,表情复杂:“不好说。”
从祀能成,他自然高兴,但以这种方式达成目的,又令他反感。
“你怎么想?”他好奇她的想法,“我总觉得你不喜道学家。”
“对,但这件事……”程丹若用了同样的评价,“不好说。”
本战,理学胜出,意味着以后思想束缚加重,礼教更为森严,但心学胜出的同时,也是君权的胜利,皇权会被巩固。
一言以蔽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算了,同我们干系不大。”她翻过邸报,点点上面的一行小字,“我们只消准备接人就好。”
是的,在朝臣们互相打嘴仗的时候,皇帝用实际行动鼓舞了支持者,他把最早反对他的一批人罢官流放了。
左钰因为父亲的渊源,曾有不少人上书求情,被不幸挑中流放。
在西南和西北之间,皇帝稍微犹豫了下,考虑到贵州刚打过仗,急缺人口,便随手一挥定下了。
谢玄英白得姑父的一个大礼包。
提及这事,他终于高兴了些:“总算不负姜先生所托。”
程丹若扫他眼:“你们俩的关系倒是忽然变好了。”
八月十六,刚过中秋,谢玄英就去找了姜元文,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忽然就变得和睦友好起来,每天一道出门,还时常手谈到深夜。
“棋逢对手,比和我下棋开心多了吧?”
她棋艺臭,但喜欢玩,劲头和以前玩消消乐差不多。
谢玄英拥住她,好声好气道:“我过两日就走,他留给你开汉学,嗯?”
提起正事,程丹若就不开玩笑了:“给各寨的信都写好了?”
“唔。”他避开了视线,“光灿替我写了。”
靖海侯给他送过润笔的清客,但他看不上对方的文笔,不想冠名,如今姜元文代笔公文,龙腾凤彩,高了不止一个水准,赏心悦目。
程丹若:“……”
她只好安慰自己,等他走了,这个高水平的秘书就是自己的了。
谢玄英见她神色不虞,立即道:“你的文章,我替你改好了。”说着,马上找出她的稿子,上头都是朱笔圈出的点评,“我每日忙完,夜里挑灯写的。”
程丹若又一次被勾走了思绪。
她翻看着手上的文章,这是她之前写的关于妇产科的知识,因是自家人看,内容十分全面,有排卵期的正确推算,月经的周期,备孕时的注意事项,也有生产的要点,产后的疾病治疗。
谢玄英按照自己的理解程度,逐一做了批注。
比如,关于排卵期的推测,备孕时忌酒水等事项,他就赞同写上,但怀孕时的种种禁忌破除,就建议她多斟酌。
忌讳总是宁多不少,比如吃兔子容易得兔唇的说法,即便说了是误传,产妇也不可能吃兔子,大家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生产的种种事项,则被重点标注,比如稳婆必须洗手,器具都要高温消毒,这些都在战场上验证过了,可靠性极强。
他最关注的是婴儿保温箱。
“你说是个灌注热水的双层箱子?”他挺好奇,“做出来没有?”
程丹若道:“做好了,连温度计都做出来了。”
保温箱需要严格控温,总不能用手去试探热水的温度,所以,在做保温箱之前得先做出温度计。,